欧臣心里这么嘀咕着,手上却老老实实地放下准备掀被子走人的手,不吭不响地当个没有嘴的听众。
“谢志诚眼高手低,做生意不好好做,净琢磨些乱七八糟的门道儿,往家里领的人也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
这句话说的不咸不淡的,听不出里面有什么情绪,但欧臣的眉头却拧的更紧了。
“八岁夏天那年,谢志诚领回来一个大老板,具体什么老板我也不知道,就听谢志诚说这个老板要带他一起做生意,那天爷爷奶奶给这个大老板弄了一桌子好菜好酒来招待他,曾佳也特意买了一条腰带送给他”
说到这儿的时候,欧臣突然心头一跳,他好像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儿了,于是也顾不上和谢浪之间的距离,赶紧挪过去拍了拍谢浪的肚子,像哄谢多余一样。
“别说了,宝贝儿,我不想知道了,”欧臣顺势在谢浪身后躺下了,同时又紧紧地搂住了他,“赶紧睡觉吧,我困了,真的困了,你也别说话了,晚安晚安。”
可有些话一旦开了闸,就像迅猛的洪水离了牢,哪能是说停就停的。
“那天谢志诚和这个大老板都喝多了,我那天又正好没上学,回家的时候正好碰见大老板准备扶谢志诚回屋,我当时跟谢志诚还是挺亲的,就去帮忙了”
“谢浪,”欧臣已经有些不敢听的,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别说了,我求你了,对不起,刚才都是我不好,是我乱发脾气,你什么都别说了,真的,求你了,别说了”
“我帮着大老板一起把谢志诚扶进屋之后,就没能再出来”谢浪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需要些支撑他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他握住了那只贴在自己腰上的手,还握的特别紧,“大老板进屋的时候就顺手把门锁了,我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准备出去给谢志诚倒杯蜂蜜水的时候,大老板突然抓着我就往”
“谢浪!”欧臣都快心疼死了,他一把掰过谢浪的肩膀,凶巴巴地看着他的眼睛吼,“我说我不想知道了!我说让你什么都别说了!你他妈听不懂人话么!”
谢浪的眼里像死水一样平静,好像他讲的不是自己的遭遇,而是在讲述一个事不关己的悲惨新闻一样。
这样平静的眼神撞上欧臣那双红的快要哭出来的眼睛,就像迎面吹来一阵暖风,无法避免地起了波澜。
“你得知道。”谢浪这会儿不能看欧臣的眼睛,一看就觉得很窒息,所以他抬了抬手,扣着欧臣的脖子让他贴在自己身上,在感觉到脖子里有热意滑过的时候,谢浪继续说,“大老板抓着我往床上带,我当时以为他要打我,就喊谢志诚,谢志诚被我喊醒了,迷迷糊糊地要把我拉出去,大老板就说他要带谢志诚做的生意能赚一百多万,谢志诚那时候想赚钱想疯了,听了大老板的话半天都没动”
“我当时特别相信谢志诚,相信他能把我从大老板手里拉出去,所以我就忘了挣扎”谢浪听见欧臣哭的越来越伤心了,就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安慰他,“然后他出去了,出去前说了一句话,注意分寸,我儿子还小”
欧臣的心都碎的稀巴烂了,他虽然没有亲妈,但家里有老爸疼,出了门还有老爹瞎惯着,就连最近的周烁他爸,也是个疼儿子的好父亲。
所以欧臣根本就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把自己孩子不当回事儿的垃圾父母。
为了他妈的破一百万,竟然窝囊到要拿自己的亲生儿子换!
这个认知让欧臣的那份心疼多了份无名火,烧的他整个人都像被架在火炉上烤一样,翻着面儿的疼。
他想抱抱谢浪,可又不知道该从哪儿抱起,隔了太多年了,他已经抱不到八岁的谢浪了。
只能心疼,无穷无尽的心疼
“可能我这个人比较冷血无情,当我看见谢志诚丢下我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不是伤心或者是委屈,而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因为大老板已经开始脱裤子了”
恶心的回忆就是腐烂的蛆虫,不管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带着一股恶臭的味道。
谢浪说到这时的眼神终于不再那么平静了,而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八岁的我跟一个三十多的成年人比还是非常弱小的,我挣不开他,他”谢浪闭了闭眼睛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别说了,别说了谢浪,”欧臣把头闷在谢浪的脖子里使劲儿哭,也不知道是想给谢浪重新洗个澡还是怎么回事儿,就哭,边哭边说,“你别说了,我好疼,我他妈快疼死了啊”
谢浪捏了捏他的后脑勺,把他往外提一点儿,省的他哭的太着急喘不过气儿。
欧臣心里这么嘀咕着,手上却老老实实地放下准备掀被子走人的手,不吭不响地当个没有嘴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