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暗室。

沉重的手铐脚镣撞击声闷闷的传开,晏晏麻木的被灌下一碗带着腥味的药。

咽下最后一口药汤,她总算是得了喘息的机会,可却将四周弥散着的血腥味连着药味一同吸入了鼻腔里头,呛的她不住的咳嗽起来。

目光却禁不住的借着那盏昏暗的灯火缓缓的上移,一根发黑的鞭子安静的挂在那儿。

晏晏盯着那乌黑的痕迹瞧了好一会,不知怎得,那蜷成一团的鞭子好似忽地长了张狰狞可怕的脸,张牙舞爪的往她的方向扑了过来。

晏晏又惊又惧,挣扎着想要脱了那手铐脚镣。

可刚一动,指尖便传来了一阵凉意,激得她不自觉地轻呼一声,目光触及面前那一缸清水方才变得清明。

她直起腰身,抬手擦了擦额角密密麻麻的细汗,不由在心底又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那事儿都过去两年有余了,何苦再去想?

浣洗干净的衣服拧了水,用力的甩开再铺到杆上,如此反复,晏晏将最后一件衣服晾好方才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三日之后可就是乞巧节了,可有想好如何安排?”

“乞巧节同我有什么干系。”晏晏拎着木桶站起身看向月知,揶揄道:“倒是月知姐姐得醒着神,别记错了时辰放了岳生哥的鸽子。”

“我自然记着。”月知下意识答了一句,后头回过神来才发觉上了当,“说你呢,怎么扯到我身上去了。”

又笑着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说起来,世子爷待你真是独一份的好,不仅关心你的身子,安排大夫日日给你煎补身子的药,还教你读书写字,哪家的婢子能有这种待遇?”

晏晏没想到月知突然提及顾元昭,脸上微微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她有些局促的加快了步子走在了月知的前头,小声道:“月知姐姐可别乱说话。”

见月知还有继续提及这事儿的意思,晏晏连忙赶上她前面截了话头,“世子爷吩咐的字我还没写完呢,算算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

“月知姐姐先忙,我得先回去将那剩下几个字儿给写了。”

月知知道顾元昭教她练字这事,虽知道她是怕自个再说这事,可也没继续为难,笑着应了句“好”,算是放过了晏晏。

而其实月知的话确实不是假话。

晏晏在这云阳侯府所受的待遇是与寻常婢子很不相同。

她是两年前被世子带回来的,刚回来的时候好似因为中了毒,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问她姓甚名谁她不知,问她家住何处更是摇头。

没法子,世子便请了大夫过来给她灌了几日的汤药,人是清醒了些,可还是记不起过往之事,只是在问她唤作什么名字时迟疑了了许久,最终轻轻的念出了“晏晏”二字。

后来晏晏无处可去,就留在了这云阳侯府做了婢子。

晏晏二字,也便成了她的名字。

虽说是婢子,可这两年以来,世子知她身子不好,便一日未曾断过她补身子的药,贵重药材亦是用了不知凡几。

若是寻常婢子,身子不好主人家或是塞些银子将人打发了出去,或是只当作是不知道,没道理出钱给个奴婢养身子。

世子待她确实难得。

入夜,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侯府已经点了灯,泛黄的光影夹着晚风轻轻的洒下来。

正是一日之中最为舒适的时候。

晏晏拿了这两日练的字在祈绿院门口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