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北屋里立刻跑出两三个年纪小些的后生,一迭声的说道,“我们也来帮忙。”说着就笑嘻嘻的抬起装碗筷的陶盆往屋里走,那眼睛扫到大锅里的猪头,亮得都吓人。
码头这几日活计不多,很多兄弟都在家忙些小活计,没有过来,北屋里只有六十几人,四张炕桌拼成两张,地上再摆一桌儿,正好所有人都团团坐下了。
张嫂子用四只陶盆,各盛一半猪头,留下一盆给栓子和石头,然后又在汤锅里加了六块豆腐,一颗白菜,大火烧开,也用陶盆盛了,统统端了上去。
北屋里立刻就溢满了热腾腾的香气,酒坛子的泥封被拍开,每人都得了一陶碗包谷酒,还没喝到嘴里,就觉得已经被这肉香、酒香折服了。
徐宽带头举了酒碗,“今日这酒菜,都是三当家对兄弟们的厚义,兄弟们心里有数就好,我也不多说,来,敬三当家的事事顺心、生意兴隆。”
众人轰然应和,喝了一大口,徐宽这才说道,“都吃吧。”
众人立刻抓起筷子就奔陶盆的猪头下了手,这猪头煮了足足一个半时辰,皮肉极熟烂,夹在筷子上直颤悠,送里嘴里好似立刻就化了一般,再喝上一口汤,真是人间难得美味,人人吃的心满意足…
太阳落在西山头时,瑞雪的猪头也出了锅儿,早早被接来的黑子兄妹,大壮兄妹还有吴煜都借口帮忙烧火,挤在棚子里不肯离去,其实都是嘴馋那锅里的猪头,因为这味道实在太香了,好似那锅中瞟出来的雾气里有只小手一般,拽着他们留在这里,挪不动腿儿。
瑞雪好笑极了,开锅用筷子扎了扎,觉得还算熟烂,就先夹了两块猪巧舌下来,撕开,挨个塞到身后几个孩子的嘴里,看着他们小嘴儿油乎乎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心里极是欢喜。
取了大陶碗,割了小半猪头肉下来,又添了汤,连着两块豆腐,让大壮跑腿送去云二婶儿家,黑子则去村南请钱黑炭夫妇过来。
话说云二婶家里,云三爷正带了他的大儿在堂屋里喝茶,三句话里有两句是在骂赵家,什么忘恩负义,什么目中无人啊,听得云二叔和云二婶都有些不耐烦。
云二叔在本家所有兄弟里排在老二,算起来是云三爷的近支儿堂侄,他是个老实人,憨厚本分,对于别人的东西从不妄想。
云三爷年过六十,又做了族老,村人都尊一声三爷,云二叔平日也是极敬重的。可是最近这三叔做的事,他着实有些不喜欢,甚至走在村里都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毕竟他们一家与赵家相处不错,赵娘子心善,知道雷子媳妇儿怀了身子,常送好吃食过来,养得自家儿媳脸色极好,过两月必定能给他生个大胖孙子出来。小儿山子在码头上做工,更是没少在人家铺子里吃饭,受人家照顾,这份情谊,他们一家尚且没回报什么,就被三叔做的那事重重扇了一巴掌,好在人家赵家明事理,对他们还如往日一般,但是他们一家这心里不好受啊。
结果今日三叔还上门来说这些话,云老二就忍不住了,放下茶碗说道,“三叔,前些日子那事,是你做得不厚道了,哪能在人家遭难的时候,落井下石?赵家也不是什么记仇的人家,你老以后好好养老过日子,别再招惹人家了。”
都说老实人不轻易开口,开口就能噎死人,云三爷以为云老二怎么说也是本家,为了颜面也能向着自己说两句,结果可倒好,直接就给了他一个落井下石的名头。
他被堵的是老脸通红,梗着脖子说道,“二侄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也是为了村里乡亲好,才想着把那铺子接过来,否则被官府收去,谁也落不到便宜。哪知道那姓赵的命硬,又活过来了,那泼妇也瞒得严严实实,就等着我们上门去呢,这心思真是毒辣啊。”
“三叔,你家云强早就在村里嚷着要那到码头铺子做掌柜了,你现在又说是为了大伙儿,这话说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