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在灶间里忙碌着,手下极是勤快麻利,惹得站在一处的几个女子开口夸赞,她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几句,就装作羞怯的不再应答,倒是云三奶奶听得人家夸赞自家女儿,高兴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滔滔不绝说起女儿小时候多么聪明,手多么巧,最后难免就说起婚事不顺,咒骂起村里的长舌妇,如何要遭报应。
众人没曾想会惹出她这些闲话,立时找了个活计避开了,云二婶见此也是觉得脸上无光,赶紧张罗着分了剩菜,待得灶间里都拾掇干净了,就笑着让众人各端了一大碗回去了。
女子们在这里消磨了一下午,吃得饱足,就开始惦记家里孩子和鸡猪等物,端了菜碗,笑嘻嘻结伴告辞了。
巧儿也撵了自家娘亲回去,低声要她告诉兄长到大门外背静处等着她,若是事情成了,她自会出去知会她,云三奶奶有些不情愿,虽是打着饱嗝,到底又顺了案板上那只大碗里的一个鸡腿走了,那是云二婶特意留给张嫂子的,巧儿气得无法,又是觉得丢脸,又是觉得娘亲可怜,只得转身装作没有看到。
很快,女子们都走光了,张嫂子去后院同瑞雪闲话两句,也带着大壮黑子出来,同云二婶一起端了菜碗回家去了。
英子唤了石榴、金枝把剩下的猪肉和鱼,放在篮子里拎着,去东园吊进水井,省得天热霉坏了。
巧儿抻头仔细看得那账房西厢里还有灯光透出,心下欢喜若狂,急忙在柜子里捡了醒酒草扔进锅里熬汤,待得盛到青花大碗里时,就哆嗦着手,掏出油纸包,把那灰白色的药粉倒了进去。
英子家里的小儿这几日有些发热,婆婆又是个粗心的,她心里高高吊着,眼见活计都忙完了,就嘱咐石榴和金枝儿善后,疾步赶回灶间,预备解了围裙,拿了吃食回家去。
也不知是巧儿运气不好,还是英子天生就是坏她“好事”的克星,又一次把她的言行看得清清楚楚,英子眉头死死皱着,她就是再愚笨,也能猜出那药粉定然不是什么好物事,若是当场叫破,必定惹巧儿怨恨,主家那里也落不到好,就想着不如先探探口风。
她抬腿迈进门里,笑道,“巧儿这是忙什么呢?”
巧儿吓得一激灵,立刻握紧手里的油纸,不着痕迹的塞进了袖子里,勉强应道,“今日大伙儿都喝得有些多,我就熬了些醒酒汤。”
英子点头赞道,“巧儿就是心细,不过大伙儿都回去了,只剩掌柜和钱家兄弟两个了。”
巧儿一脸懊恼模样,“这可真是糟蹋东西了,我没想这么多,熬了足足一大锅。”她说着,又伸手拿了个白瓷大碗,盛了大半下,同样放在红木托盘里,笑道,“下次我一定多留心,天色晚了,我要回家去了,刘嫂子,帮我把这醒酒汤给掌柜的和钱大哥送去吧,青花碗里我加了些糖霜,味道要好些,嫂子记得端给掌柜。”
英子半垂着脸颊,远处桌案上的烛火照在她背后,越发看不清她的脸色,她好似想要说话,最终却还是沉默了。
巧儿莫名有些心慌,但她实在不愿意放弃这难得的好机会,若是英子去送这醒酒汤,可比她去送要稳妥多了,于是干笑道,“原本该我去送醒酒汤的,不过我要避嫌,说不得,就要劳烦嫂子挨累了。”
英子抬起头,仔细看了她好半晌,突然笑道,“这是小事儿,不过多走两步路。”说完她扫了一眼案板上的那几个白面馒头,又道,“刚才老板娘说,天气热,这些细面馒头怕霉坏了,要我捡十个送到西院张家去,我去送汤,你就替我送馒头吧,然后也不必回来,直接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