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会

半个月后,京城,雪落居,黄昏。

谢姝独自坐在二楼临窗的雅座上,细品一壶庐山云雾。今儿个是河灯节,没有宵禁,街上人头攒动,商贩们都依旧奋力叫卖中,好一派热闹景色。人人都在准备河灯,或在集市上买一盏精致的,或者自己亲手制作。传说在河里放一盏河灯,灯底写上所念之人的名字,神明便会保佑这个人平平安安。

她顺着窗往下看,繁华的街上上有一个颇为熟悉的人影,大步流星朝雪落居走来。

“韩兄。”谢姝在窗上招手。

韩晏抬头,亦是招了招手,露出了标志性人畜无害的笑。

“谢兄来的早啊!”刚刚一落座,韩晏似是好几天没喝水般,一口干了谢姝给他倒的茶。

谢姝见状,急忙又添了一杯。“怎么,刑部有案子?”

“可不!刑部哪天没案子!还是你们大理寺好些。”韩晏又是牛饮一盏庐山云雾茶,“我这从早到现在,才在你这儿喝上第一口茶。”

“那你可饿了吧?”谢姝招了招手,便有小二过来。“把准备好的菜端上来吧。”

“好嘞,少爷!”

韩晏露出羡慕的表情,“你跟我说请我吃饭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没想到雪落居是你们家的!”

“哪里哪里,韩大人客气了。”

两人同朝为官又年纪相仿,更是同为三司中人,交集又多,没几天便熟络起来。

“哎,别叫韩大人啦,多生疏,我名晏,表字谨和,叫我谨和或者韩晏都好。”

“那也称呼我表字灵毓即可。”

“好好好,这样才显得亲近嘛!”

两人未聊多久,饭菜便上齐了。有鱼有肉,有蔬果有糕点,摆了满桌,看的韩晏眼睛都亮了。

“够意思!不愧是雪落居的少东家,大方!“韩晏道了谢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雪落居的菜,芙蓉面的酒’真是当之无愧的美味啊!”

谢姝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样子你饿的不轻啊……”

“那可不,我这从早上到了刑部就一直跟尸体待在一起,一看到了跟你约好的时辰才出来。”

“啊……?”

“对啊,你是不知道京郊出了起灭门的案子,一家死了十几口,我一具具尸体挨个做的验尸。”

一般不涉及宗贵的案子,是不会涉及大理寺的,不过……

“刑部不是有仵作嘛,怎么还需要你一个侍郎做这种事?”

韩晏放下筷子,颇为奇妙的看了谢姝一眼。

“看来你是没听过我的名号了。”

谢姝好奇,“什么名号?”

“送葬侍郎呗!”韩晏不以为然道,“我没升侍郎之前是做仵作来着,就是因为有几次靠验尸破了案,才被破格提拔为侍郎的。”

听了他的话,谢姝颇为惊讶。因为自开国以来,仵作一行都是由贱籍之民担任,而看韩晏应该也是世家出身的公子哥,怎么会跑去做这个?

“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韩晏又吃了几口清蒸虾,“我爹知道我要去当仵作的时候,差点把我的腿给打断了,其实吧,要不是我的专……额,天赋是这个,我也不会去做,人总要找点自己的价值嘛!”

谢姝只听过赵延年提到过韩晏做到这个刑部侍郎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倒还真的不知道他是靠验尸验上去的,她一向不关注朝臣的八卦,平时也不跟除大理寺外的官员有所往来,此时倒是真觉得自己短了见识。

韩晏盛了番茄蛋花牛尾汤,还贴心的给谢姝舀了点儿“你不知道啊,今天那个案子,有个被害人脑壳子都给削飞了!我验伤的时候他的脑浆还在流啊,就像这个汤的颜色!哎,你也多喝点啊!”

“……”谢姝微笑的放下了勺子。

好在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对面是个什么铺子啊?怎么那么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