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闭了闭眼,吐出一口长气,“我倒不是气这个,陛下丧女,悲痛之时做出的事情做臣子的如何能计较?你知道陛下跟我说了什么吗?”
韩晏向她投向疑问的目光。
“陛下告诉我,在昭平候之前,还有一人曾向陛下举荐过我。”
“谁?”
“明安公主。”
韩晏惊讶的张了张嘴,越说声音越小“我还以为,公主不找你麻烦就不错了……”
谢姝不可置否的深吸了一口气,“明安公主跟陛下说,大理寺正谢旻为人公正,一心为民请命,为了查明真相敢于强权抗争,是真正的好官。”
韩晏愣了半响,叹了口气。
“明安公主还跟陛下为我请赏,说我查明了盈夏死亡的真相,但她却对我言辞不敬,失了天家的颜面冷了臣子的心。”
韩晏又拍了拍谢姝的肩膀,“放心,我们会查出真相的。”
谢姝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断案切忌放入个人的情绪,只是觉得太可惜了。”
“的确,公主这样的人该是长命百岁,平安无忧才是。”韩晏用手挡着嘴,越说越小声,“你呀,看着稳重谨慎,实则是个重情重义的性子,你看侯爷就比你镇定多了……”
谢姝敛了眉头,卫承的表现的确太冷静了些,可是她气归气,理智的想一想,他这样的人仿佛有过多的情绪反而不正常。无论如何,在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之前,谢姝都要对他保持怀疑,卫承这边都还要再查上一查,不过当务之急,她还是要先去宫中一趟。
走进明安的淑明斋的时候,谢姝是有点惊讶的。虽说她是一个外臣,从未进入过后宫之地,但明安身边伺候的人实在是少了些。除了前段日子死了的大宫女盈夏和今日陪她来择吉的乳娘,她的近侍不过只有一个名叫婷玉的小宫女,年纪尚浅,看见谢姝的时候尚坐在公主的寝殿门前哭泣,两个眼睛肿的跟桃儿一般。
“大人。”婷玉跪着请了安,头低着。
谢姝看着她因啜泣而颤抖的瘦削肩膀,心里叹了一口气。“莫哭,先起来吧,平日伺候公主的只有你们几个吗?”
“是的,公主喜静,也不喜多人伺候,平时除了奶娘和我,还有,还有盈夏姐姐,其他下人是进不了公主的寝殿的。”
谢姝点了点头,“那平日公主的吃食呢,你们可曾亲自试毒?”
“无论是膳房送过来的吃食,还是别的宫的,我们都要一一试验。”
“寝殿里的摆设可曾动过?”
“并未。”
“那你随我一起进殿吧。”
明安的寝殿大气雅致,殿内摆设考究,桌上有些糕点,谢姝拿出袖筒内的银针试验了一下,并未见毒。公主的床前有个妆台,妆台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了谢姝的注意。
那是一件半成品的刺绣,绣的是鸳鸯戏水,只是这绣工一看便不是上成。
“这是公主绣的吗?”
婷玉看了一眼答道,“是,公主说要在出嫁前完成,送给卫侯爷,比绣坊呈上来的更有心意。公主自幼便喜欢学习兵法策略,甚是瞧不上女儿家闺阁的玩意儿,这次为了卫侯爷公主想自己来绣。可惜,这件绣品再也没有完成的那天了……”说罢眼泪便又成串的掉。
谢姝想起明安死时的那个笑容,想必在路上,她还算着日子,想要亲手绣个喜帕送给夫君,所以才会这般喜悦。
她心情又添了丝沉重,红颜薄命,最是令人惋惜。
“公主近日状况可有异常?”
“并无,”婷玉摇了摇头,“若是非说近日有何变化的话,就是公主在服用桃夭阁购来的玉容汤。”
“桃夭阁?”谢姝一下子便想起了开在她们家雪落居对面的那座小楼。
“但是太医院验过了公主才开始服用的。”
“今日公主吃了什么?”
“今日公主是在淳英公主那儿用了早饭,回来便梳洗出门了,说是午饭要在侯府用。”
淳英公主是圣上的二女,生母便是当今皇后,而明安公主的生母在圣上做滇南王的时候便因病去世,后被追封为皇后。明安和淳英年纪相差不大,自幼便玩在一处,因此便感情深厚。
谢姝边检查着寝殿的每一处细节,边听婷玉讲这些宫闱之事。她把胭脂融于水中,挨个验过,都未见毒,绣线,发钗等等也都查验过,结果毫无头绪。
“今日谁陪的公主去见淳英公主?”
“是乳娘。”
谢姝点了点头,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谢姝起了马便往侯府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