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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忆起蛋疼的滋味想去安慰人的时候,赵焺已经推着他转了个身,拉开门出去了。

“呼——”赵相言松了口气,很快又噗嗤一声乐了,一边悠哉地穿好衣服一边想,他上辈子还没让他哥吃过瘪呢,真有意思,就是可惜了没看见赵焺刚才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换好衣服加上这么一出,赵相言出来的时候竟然有种春风得意的感觉,大手一挥,“走吧,吃饭去!”

赵焺已经又帮他选了几件应季的衣服,连同刚才的一起打包付钱,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在门口等他。

晚餐也选在一家赵相言曾经喜欢的餐厅,但兄弟二人却从没有一起来过。

赵焺将菜单递给他,赵相言一动脑筋,无所谓道:“你点吧,我都行。”

服务员自觉站到赵焺那一边,赵焺收回菜单快速浏览上面的信息点了四个菜,最后在服务员问出“有没有什么忌口”之前说:“麻烦不要放香菜,谢谢。”

四个菜全是赵相言爱吃的,常年生活在一起,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并不难,难的是赵焺能在这家一次都没来过的餐厅精准点出他爱吃的,不管赵焺是如何知道的,他现在都只有感动的份。

离开餐厅,赵相言从迎宾处的盘子里顺走了两颗糖,往赵焺手里塞了一颗,自己那颗直接剥开丢进嘴里,接着被酸的五官难辨,话都说不出,呸呸两口把糖吐回还没来得及扔掉的糖纸里,直接甩进旁边的垃圾桶。

赵焺本来没在意,捏着糖看了看后揣回兜里。

吃完饭时间还早,赵相言记得赵焺说过自己只有这一天的时间,他明白赵焺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有些事他们需要今天说清楚,不求个结果,起码要清楚彼此的态度。

两人心照不宣。赵焺车停得远,提议要不要去江边走走,绕一圈正好到停车场。赵相言没有异议。

沿江的长堤将都市霓虹一分为二,江上缓慢行驶的邮轮挂着彩灯,在江面落下移动的光斑。两岸夜景各有特色,从这边看对面,是高耸入云的金融圈楼群,脚下长堤的尽头赵相言知道,是南星和宏辉正在争夺的地产项目。

他们向来以家人的方式相处,又因为赵焺的忙碌聚少离多,像这样只有两人在江边散步的场合几乎是没有过的,赵相言倒是陪着他爸妈干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一整天他都在被赵焺“照顾”,这种照顾不是指逛街吃饭买衣服,而是有一个人,他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自己,他的所有安排都不是你验收成果般的满意而是熨帖的惊喜,惊喜于对方在自己开始思考前就作出了最好的选择,这给了赵相言最大的安全感,赵焺在用行动告诉他:你不是别人,就是赵相言。

也许他曾经出于各种原因选择瞒着赵焺,但他无时无刻都想摘掉“柯衍”的身份,找到认识他的人,相信他的人。

有些感受他不是不说,只是无人可说。他没法去找更多曾经的朋友,同学,家人,接触不到曾经所有喜欢的东西。拮据的家庭不允许他有任何幻想,他获得了新生,却像是一只在暴风雨中获救的鸟,从此被关在名为“柯衍”的笼中,活着,又好像没有。

他很庆幸替他打开牢笼的人是赵焺,也许他再也飞不高飞不远,但残缺的自由依然可贵。他打心眼里感激赵焺连一句试探他身份的话都没有问过,就这么毫无保留相信他。他当然清楚这份信任并不盲目,赵焺的判断力以及对他的执着不允许赵焺出错。

每多相处一秒,他就能多发现一分赵焺对他的爱,如风如雨,拥抱他时猛烈,呵护他时无声。许多人的爱被比作晴日阳光,但赵焺的爱从来都是阴天,可阴天有什么不好,春日的一场细雨,连泥土都带着芬芳的味道,他的哥哥就像春雨,浇灌他长大,又给予他“新生”。

天气转凉,江堤上人不多,赵相言走着走着往前两步转身面向他哥,倒着慢慢挪步子。

“哥,问你个事儿呗?”

赵焺注意着他的脚下,看他步子还稳,轻轻应声:“嗯。”

“我的……烧了吗?”

他实在没法说出“尸体”两个字,总觉得那不是在说他,感觉别扭得很。他以为这对赵焺来说是个异常敏感的话题,没想到赵焺非常平静地眺望江面,赵相言捕捉不到他的表情。赵焺很快转回来回答他:“为什么问这个?”

赵相言没想过除了肯定之外的答案,脚下一停,面色复杂看着赵焺,赵焺跟着停住。

“你……我那个……不会吧……”他的表情太过精彩,赵焺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忍住笑意说:“是啊,我找了个冰棺冷冻藏起来了。”

等他回忆起蛋疼的滋味想去安慰人的时候,赵焺已经推着他转了个身,拉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