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要努力回想,才能想起其实我们今晚举办了婚礼。在别人看来,我和齐金明是在今天结为连理的,只是我们无媒媾和得太早,所以今夜的婚宴并没有实感。我枕在他身上想,也许一日我们会作别世间,但有亘古的月亮和水知道,在我们的新婚之夜,这晚曾柔情万种,遍洒江湖。
第二天早上起床,已经是十一点钟,我们收拾一下去了得月楼,昨晚客人们送的礼都留在那里。我去清点了一下,把一些不便携带的古董家具都留给了林雨邨,叫他拿去自己的温泉山庄用,我只打算带精巧的东西走。
我们在一堆贴了喜字的礼品中翻找,突然辜玉环冒了一句:“二爷,这个是干嘛的?”
我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一个用油纸包住的小盒子,和一般快递盒差不多大小,和快递的唯一区别就是用油纸包裹,用麻绳捆扎,上面有蓝色圆珠笔留下的不明觉厉的字迹,看着像来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贺礼。
我说:“我靠,这是哪位土鳖送的土特产?”
辜玉环耸耸肩:“当时人来人往太忙了,我也顾不上记那么全,也可能是快递送来的,记不清了。”
齐金明走到我旁边说:“怎么了?”
我把东西递给他看:“这个贺礼,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不知道谁送的。”
齐金明努努下巴:“打开看看?”
“我有点不敢。”我说,“万一是炭疽菌呢?或者炸弹?”
“没有人那么闲会给你寄这些吧?你算老几呀?”齐金明嘻嘻哈哈地说,辜玉环听了,一旁埋头偷笑。
我气一上来,拿起剪刀就剪断了麻绳,几下把包裹撕开,里面是个长方体小盒子。慢慢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个古董,一盏青铜制的古灯,似乎是从墙上摘下,原本连接处有破坏的痕迹。
我不敢直接上手去抓,转身准备正拿个手套,齐金明就伸手抓起来了。我急道:“诶,你没看到我还在找手套吗?怎么就上手拿了,万一它上边有什么远古病毒呢?”
他浑不在乎:“哎呀,这算什么,屎我都敢抓呢。”
他把灯拿了起来,举到我面前,令我能仔细端详。我一看,这灯是铜锈斑驳,灯身呈铜人擎灯状。铜人造型奇特,身带双翼,下生鸟足,身后长着蛇状盘旋鱼尾,它一手擎举上方灯盘,一手握住自己身后羽尾。这是种典型的墓中虚构生物形象,表现古代工匠对死后神仙世界的幻想。
我奇了:“这是哪位神仙大姐送的礼物?这年头,起码战国往上吧?”
齐金明撇撇嘴,表示没有头绪,就更别提别人了。
第6章
我和齐金明坐高铁回了杭州,所携之物除了贺礼,还有那盏青铜灯。一路上我仍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人寄一个这样的东西作为贺礼,这人到底又是谁。辜玉环认真复原、辨别了油纸上的圆珠笔字迹,发现这个包裹来自广西桂林乡下的一个快递驿站。我在网上查了电话,打到驿站去问,那边生怕是快递出问题了,连忙推卸责任,说这快递具体寄的什么,究竟是谁寄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也不敢问。
齐金明趁机说:“二爷,反正我也没事儿干,你就让我去那边查查吧。”
我本来想一口回绝,这种东西有什么必要亲自跑一趟,这天南海北的。但想起老二说的,齐金明并不适应太平日子,如果再不放他出去飞,也许真憋出病也未可知。
所以我说:“那好吧,你别风风火火的,来点慢节奏,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我这把诗尚未吟完,齐金明便已欢呼一声,蛇一般飞快溜走,在空中留下了动画片一样的残影。
当天下午,齐金明就收拾好了东西,说自己要出发了,尽量早去早回。我一看,丫穿一件紧身t恤,两手一甩,揣了张身份证就走了,估计那证也是假的,还是得当铁道游击队,或者坐黑车下南方去。
齐金明走了以后,我突然想起什么,觉得那盏灯仿佛见过,努力回想了好几天,我终于清醒过来,跑去翻出齐金明父亲的那些散碎手稿。手稿上凌乱记载,齐胜仙在为家主白云天做事时,曾经得到一盏青铜灯,那灯是在桂林一个名叫九水龙宫的复杂水系中捞出的。就因为这盏灯,齐白二人都认为,那水下有大墓。
这时候距离齐金明已出发已一周之久,他溜得太快,连个充电器也没带,自然没法和我联系。不过我想以他的贪财程度,要是知道了出土这盏灯的那个水下大墓,必然会亲自下去看看。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似乎有居心叵测之人,试图用这灯做诱饵,吸引齐金明告别杭州,离开辜家的庇护,去到一个我们无法控制的地方。
其实我也要努力回想,才能想起其实我们今晚举办了婚礼。在别人看来,我和齐金明是在今天结为连理的,只是我们无媒媾和得太早,所以今夜的婚宴并没有实感。我枕在他身上想,也许一日我们会作别世间,但有亘古的月亮和水知道,在我们的新婚之夜,这晚曾柔情万种,遍洒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