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可以很大,未必会这样小。容不下旁人。”

“若当真如此,这一片萼绿花海为何意?”

天道使沉默半晌,方才展颜一笑:“果然啊,直到如今,依旧论不过风君大人。超出天道约束便是不老不朽,无限往复再生,只是治一双眼睛的话未免小题大做。”

“天道使大人知道如何能复原雪目?”

“只是为了治一双眼睛的话,天界医修云君应该有办法。她与风君大人曾经同列自然部神官之位,也是当初开创天界的老人,这点情面应当会给的。”

沐吟风默然摇了摇头,紧紧咬着下唇,咬得嘴唇发白才松开:“求云君么?现在已经没有风君了,我这么去求她,并不妥当,更何况还是为了救与她不合的人。退一步想,天道使大人就算不久居天界,想来也听过千年前雪神被打入叛神之列,若是云君碍于过往的情面答应了我,天帝降罪,必会迁怒于云君。”

“既然这样,你就不怕天界迁怒于我?”

“是我来求天道使大人免除我的天道束缚,在此过程没有旁人的参与;况且天道使大人执掌天道,天帝执行天道,各司其职,两不相犯,天帝也不会对天道使大人做出什么。”

“是么?既然这样,你伸出手来。”

天道使伸出一只手,掌心金光环绕,灼灿刺目,莫名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感觉。

沐吟风盯着那团金光,恍然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当初从她体内剥离出来的转位言灵?

“在风君大人转生之时,我将这团气运之力放入了风君大人的魂魄,本来指望这团气运能帮风君大人逢凶化吉,却不想被剥离开来,强行剥离的气运是不能再进入体内的。我既然已经给出,便以这团气运之力作为媒介,引动束缚风君大人的天道,将其剥离开。但如果这样,风君大人要清楚,脱离天道则神位彻底破损,无视轮回无视三界,风君大人在此之前可要考虑清楚。”

沐吟风伸出手,掌心覆向那团金光,金光向上包拢而来,萦绕在她的手边,温暖柔和。

“如今我无意愿飞升,轮回之事没有也罢。就算以孤魂野鬼的形态流连世间,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只是还有一件事——”天道使微微停滞了一下,道出了四个字,“好好待她。”

这个“她”看似表意不明,但意中所指已经很清楚。沐吟风微微一怔,旋即不由得莞尔:“天道使大人并非司情,为何越俎代庖?”

“既然如此,是我唐突了。风君大人顺从自己的心便好,剩下的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天道使话音刚落,她掌心的金光陡然盛放扩大,形成一团光茧将沐吟风包裹在其中。

“前面有个神殿,你要进去休息一下么?”

傀儡扶着倾漪在雪野中艰难跋涉,倾漪的全部重量几乎都压在傀儡身上,丝丝泛着黑气的血不断从她唇边涌出,滴落在雪地上,红得令人触目惊心。

倾漪点了点头,傀儡急忙扶着倾漪进了前面那个破败的神殿。

“这是……”倾漪在进门之前扫了一眼门上的匾额,眼前一黑,一口血喷在地上,渗入积灰中,血泥混在一处,再加上空气间升腾着一股难闻的腐败气味,几乎让人窒息。

“雪神殿。”傀儡依旧没什么表情,“进去吧,里面总比外面暖和。”

这是雪域供奉雪神的神殿,本来供奉不断不会如此破败,而前些日子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有歹人强闯雪神殿,一夜之间雪神殿轰然倒塌,雪神殿供奉之物不翼而飞。就连神像也塌了一半,可以想象歹徒在搜寻雪神遗物的手段有多残暴。

倾漪咳嗽两声,竭力咽下了从咽喉间泛起的那阵血腥气,在傀儡的搀扶下靠着一边还没倒的墙坐下。她本以为在落霜崖下受的伤无关紧要,凭她的恢复能力过几天就能好,可过了这么多天,她的伤情不仅不见好转,反而随着她运功越来越重。

“就这样吧。灵力运转只会让你伤势更重,那家伙是挖了个坑,等着我们跳呢。”傀儡站在她身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旁人接近后,方才继续道,“反正你是巫修,基本用不上灵力,对你应该还算幸运了。”

倾漪苦笑:“以后我岂不是成了一个废人?”

“又不是不能好,就是好的慢点。”傀儡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搭在倾漪腕上,“这种伤势对你来说应该死不了。”

“如果要挑明说的话,雪神算是我的恩人。但对于天道使大人指责我玩弄感情的意思,我只能说,我从来没有对雪神动过心,一直以来,我心中只有大师姐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