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妍连忙捂嘴,想起早前的淮阳郡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涟卿险些遭遇不测,等醒来的时候,之前的事大都记不得了。
卓妍怕自己的话让她多想,难过,赶紧道,“就是前年的时候,陛下病情突然家中,朝中上下请旨让陛下立储,陛下就从宗亲中挑选了合适的人选,你和涟恒哥哥都在名册里……”
这些涟卿听陛下和上君说起过。
卓妍看了看柯度,柯度自觉撑伞退到了暖亭外,卓妍也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你当时同我说,你不想当储君,天子同上君膝下无子女,心中肯定遗憾,眼下要把储君之位给旁人,一定不会想给急功近利的,所以觐见天子的时候,你张口便叫了一声姑母,特意让天子觉得你别有用心,好尽快出局。”
这些,涟卿并没听旁人说起过,也好奇,“然后呢?”
卓妍又凑近了些,“然后,别人当然都在想方设法围着天子转,谦虚,恭敬,诚恳,谨慎,就你,在唤了一声姑母之后,特意让旁人看出你知晓陛下不属意你了,然后你就光明正大躲去角落里看书,结果遇到也在看书的上君,说了许久的话,后来才知道那是上君。上君喜静,立储的事,当时上君又在避嫌,没参与,所以挑了清净处看书,没想到碰到你了。”
涟卿微微皱眉。
卓妍声音又压低了些,“所以我一直觉得,陛下最后选你做储君,是因为上君的缘故,是上君在陛下跟前提起过你,所以陛下上心了。旁人都是绞尽脑汁,挤破了头都想拿到东宫之位,你却无心插柳。这就是不争者,天下莫能与之争……”
听完卓妍的话,涟卿脸上没有半分喜色,稍许,脸色泛白。
是上君……
从相府出来,陈壁已在相府外等候许久。等相府管家最后同陈修远道别,陈壁才迎上前,“主上。”
“找到永建(涟恒字)下落了吗?”陈修远一面往对面马车处去,一面问起。
“还没。”陈壁低声道,“但找人确认过了,早前的书信确实是出自涟恒公子之手,字迹不是仿写的,但眼下尚不知晓涟恒公子在何处,还在让人查。之前淮阳郡王府出了事,西秦国中不少人都在寻涟恒公子下落,我们的人不敢打草惊蛇,怕引起西秦国中注意,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陈壁一直跟着他,也惯来谨慎,陈修远没旁的好叮嘱的,“继续查。”
“是。”陈壁应声。
“有陈蕴的消息了吗?”陈修远又问起。
陈壁也摇头,“也没有。”
相比起涟恒公子,陈蕴的消息更难打听……
涟恒公子至少是西秦淮阳郡王府的世子,再如何都有蛛丝马迹可查,但陈蕴不同。
当初送四小姐(涟卿)回西秦的人是陈蕴。
中途发生了什么事,只有陈蕴最清楚。
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其间出了意外,陈蕴不会不露面,甚至连消息都么有,那很大的可能,其实人已经没了……
主上看过从燕韩到西秦的通关文牒记载,陈蕴的确是从燕韩到了西秦国中,但后来出了什么纰漏,都不得而知。
这次幸亏主上谨慎,即便打听道四小姐会来弘福寺上香祈福,也只是远远看了看,没有贸然露面,而是放了‘没想好’去试探。果真,四小姐连自己的猫都不认得。
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眼下是涟恒公子下落不明,陈蕴失踪,四小姐又连‘没想好’都记不得——西秦这趟浑水,怕是有些深。
“继续找陈蕴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陈修远吩咐了声。
陈壁应声。
临到马车前,陈修远撩起帘栊,正准备上了马车,陈壁还是问起,“主上,扮成岑远岑公子,会不会太冒险了?”
这里毕竟是西秦,但凡被人发现……
陈壁担心。
“开弓没有回头箭。”陈修远径直上了马车。
陈壁只得驾车离开。
马车上,陈修远看着窗外出神,脑海中想起的都是方才同魏相之间的话。
“岑先生还有什么要求,老夫来安排?”
“我想离东宫近些,最好,就住在东宫近处的宅子……”
魏相的神色略有为难,“东宫附近,为了安稳,应当没什么宅子才是。”
他当然知晓东宫附近不会有宅子,陈修远笑道,“陋室也好,茅屋也好,实在没有,在东宫客苑的一处屋子借住也行。”
魏相微顿,没想到他会如此说。
陈修远凑近,轻声道,“魏相不是同老师说,刻不容缓吗?”
魏相看了看他,莫名感到一股压迫感。
他礼貌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
陈修远收起思绪,放下帘栊,又想起今日早前在弘福寺远远看见涟卿的时候。
个子高了,清瘦了。
陈修远敛目。
翌日,早朝结束之后,涟卿出了大殿。
休沐后的第一日,第三日,还有休沐前的一日,她都要去寝殿见天子。有时是说早朝的事,有时天子会问起她功课,更多的时候,是侍奉天子的汤药,同天子说说话。
她才入东宫数月,朝中之事只能多听,多看,少说。更多的时间,是同魏相在一处,看魏相如何处理朝事,聆听朝中众臣见解。天子也知晓她要时间,所以只会简单问起她朝中之事。
内侍官正同涟卿说着话,身侧有人上前。
她转眸,见是卓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