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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沙沙,认识也有十几载了。”他大约是有些醉,话说得略略口齿不清,“初见她时她才十三,被亲娘卖到了窑馆,年纪太小,做了头牌身边的侍奉丫头。……那时皇甫家的继承人,也并非我。氏族间那点破事你应当也有所耳闻,我是本家的庶子,按理与家主无缘;嫡母逼死了我生母,还算计着要把我过继给分家……我差点成了烬儿的亲叔叔,哈哈。”

他笑得很是随性,全然不像平时那副痞笑肉不笑的模样,仿佛自己当真说了个有意思的笑话。

和泉只是听着,一面听,一面小酌着凉了的酒。

“那时我也并无指望,偶尔去窑馆听曲儿,遇见了沙沙。……你觉得她好看吗?”

和泉一愣,点头道:“算美的。”

“错了,是绝美。”皇甫淳道,“十三岁,已经是人人见了都要惊叹的美貌。我一眼便中意她,时常去找她伺候的那个窑姐,每次去都会打赏她一二……不过后来才知道,那些银子都让窑姐拿走了,她一分也未曾得到。我问她要不要跟我,她反过来问我,是给我做妾,还是给我做奴。”

“窑馆里出身的女子,不可能嫁到氏族做正妻。”和泉道。

“是,她与我都心知肚明,但她还要这么问,其实是看不上我。”话说到这里,皇甫淳勾着嘴角无声地笑,将那枚素银的簪子翻来覆去地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期间婢女端了新温的酒上桌又离开。

“很快过了一年,老鸨要卖掉她的初夜;我想赎她走,老鸨拿了两百两,欢天喜地让我接走她……你猜怎么?她不肯。她说那钱是给老鸨的,不是给她的。我以为她是有何难处,想要银两,二话不说拿了五百两去找她,她却闭门不见,说错了。我又买了金玉首饰,送去给她;她仍是不见我,说,‘错了’。胭脂水粉,锦衣华裘,金银玉石,我什么都送了,她什么都不要。”

“那她是不愿为人妾室?”

“我也这么想,但那窑姐见我几次碰壁,于心不忍,跑来告诉我。”皇甫淳道,“女子若是不要珠宝不要权势,那要的,就是真心。真心你知道吗?小女子总喜欢说真心,但真心到底是什么,几文一两?价值几何?何处可买?无人说得清楚。我一气之下,拿了二两碎银子,做成了发钗,拿到她房门前,破门而入,硬塞到了她手里,说‘这就是我的真心’……她就跟我走了,进了皇甫家,做了我的贴身侍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