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饮了半盏蜜水,褚心慧还觉得自己嘴里的味道没有散去,她看着放在前面小几上的半碗药,目光沉沉:“再去煎一碗药来。这事就不要让父王母妃知道了。”
蜀王陪着周朗用了饭,又陪着他说了几句话,就让周朗去歇息了,从梧州到京城何止千里,周朗一路上舟车劳顿,身子怕是早就疲乏了,还是早些歇息好,有什么话明日里再说也不迟。
周朗被下人带着,到了一处上房,屋里各色都是收拾好的,一点敷衍的意思也没有。
和刚才跟蜀王在一起吃饭的态度不同,等到屋里就剩下自己一人时,周朗的脸色垮了下来,接到蜀王府送来的信时,周家上下都紧张的很,尤其是老太太,哭了不知道多少回,甚至要亲自来京城照看外孙女。
可老太太的年纪在那里,这一路的舟车劳顿怎么受得了,家里人一边劝解老太太,一边在梧州城里四处打听,物色好的大夫,好带着大夫来京城给褚心慧看诊。
比起京城,梧州城只是个小地方,就是有好的大夫那也比不上太医院的大夫的,可褚心慧单独给老太太写了一封信,要外祖母在梧州城里找个信得过的大夫来给她看诊。
这封信是褚心慧的奶兄专门带过来的,除了老太太和周朗自己,并没其他人知道。
一个八岁的女孩,专门给外家写信要外家给自己找大夫看病,这稍微一想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毕竟外甥女是王府嫡长女,王府里医术精湛的大夫肯定能找得到,根本就不用专门给外家写信要大夫的。最主要的是,自己姐姐不在了,现在王府里是刘家女儿当家做主,当中或许是有什么阴私,所以外甥女才会专门写信要外家找大夫的。
家里的老太太担心外孙女,可周朗却想的更多,自从父亲去了,周家并没有能支撑起家族的人,聪敏些的年纪又还小,周家就光剩下一个名头了。
现在蜀王府是周家最得用的亲戚,若是两个孩子有个什么事,这门亲戚就彻底断了。
周朗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心里却没想不出什么头绪,虽然疲累不堪,却半夜都没睡着。
蜀王和刘含樱用了早膳,相携来看褚心慧,见她还是恹恹的,夫妻两个开导了一回,又看着她喝了半碗鸡汤,这才有些放心。
药已经熬好了,下人端了药来,刘含樱就问道:“心慧你是现在喝药,还是等会儿再喝,你刚喝了鸡汤,要不要缓一缓?”
褚心慧摆摆手:“母妃,我这会儿喝就好,反正早晚得喝,早喝早超生。”
不等蜀王说什么,刘含樱就立即“呸”了一声:“心慧你胡说什么,这话岂是能胡乱说的,心慧是孩子,刚才的话是乱说的,不算数的。”
褚心慧吐吐舌头:“母妃,我知道,以后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褚心慧说着话就把药碗从丫鬟手里端了过来,深呼吸一口闭住气,闭着眼睛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喝完药就有丫鬟把药碗从她手里接了过去,刘含樱手里拿着蜜饯,立刻就塞进了褚心慧的嘴里。
“心慧先吃口蜜饯,慢慢喘气,等这口气下去了,就不会觉得难受了。”
刘含樱照顾孩子亲力亲为,蜀王也学着下人的样子慢慢拍了拍女儿背给她顺气:“心慧你慢着点喘气,我看你今日倒是有些精神了,说话也有气力了,看来你舅舅带来的大夫还是有用的。等你好了,父王带你去庄子上骑马打猎,你不是早就要我带着你去骑马吗。”
褚心慧吃了蜜饯,总算是把那股子恶心感给压下去了,她听得蜀王这样说,立马咬了咬舌头,嘴里一痛心里一酸,眼泪立即就落下来了。
“父王,这可是你亲口说的,等我好了就带我去骑马打猎,我要父王你亲自教我骑马,不要别人教。”
褚心慧病了这些时日,蜀王本就心疼,此时见她眼圈红了更是可怜,心里对这个女儿更是疼爱了,她提个了这么个小要求,当然是答应下来了。
“好,到时候父王亲自教你骑马。”
褚心慧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王,红着眼圈问道:“父王,我真的能好吗?”
“能好,一定能好。”蜀王连连说道:“绝对能好。”
褚心慧闻言微微一笑,她当然会好了,因为她根本就没病、
“病”了这一个多月,父王对她比以前更关心了,父女两人之间的关系好了不少,就是不为了自己的谋划,光是装了这一场病,她就得了不少好处了。
刘含樱走后没多久,周朗就过来了,活了两辈子,褚心慧跟这个舅舅也不熟悉,上辈子周家人都在南方居住,好几年也见不上一面,褚心慧跟周家人根本就没什么感情。
直到饮了半盏蜜水,褚心慧还觉得自己嘴里的味道没有散去,她看着放在前面小几上的半碗药,目光沉沉:“再去煎一碗药来。这事就不要让父王母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