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页

我道:“不必客气。”

户部的文吏骑上马走了,我牵着缰绳来到赵二家的农田旁,发现盛淮一个人在那儿站着,背影甚是萧索。

我本想不发一言默默走开,但盛淮已经用眼角的余光瞟到我,转回身来:“单翎,我问你一件事。”

我其实已经大致猜到他要问什么。

“刚才户部的巡官问我,盛家是不是买下了渭原里的农田,我答了‘是’。”盛淮自我怀疑道:“我是不是不该这么答他?”

我心累地望着他:“盛淮,你看过《沅律》吗?哪怕是翻一下?”

盛淮没有答话。

“你问我是不是不该这么答,”我斟酌着用词道:“若以《沅律》为准则的话,我只能说你做的太应该了,若是你不说,盛家私下买卖皇属田地的事,还不知要瞒到什么时候。”

盛淮讷讷道:“你在讥讽我?”

“讥讽是心口不一,我说这些可都是发自真心,绝无半点虚言。”我认真地说道,“身为沅国子民,我希望律法昭彰,这无可辩驳,我并不想生活在一个凭借手中权势便可亵渎律法的国家,那未免太令人绝望。”

但我还是惊诧于这世上违反律法者,竟有这么多不是因为本性恶毒,只是因为不懂律法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才有此行事,真是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我看盛淮大概还需要点时间自己理清思路,便不再多言,骑上马回了单府。

盛家勾结户部官员,私下买卖皇属田地成为那年夏天最大的一桩公案,盛家凭借家中士族身份,有多人在朝廷身受荣养吃空饷,皇帝之前不好责难,如今总算有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不大做文章简直对不起这样难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