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走进去了,可嘴巴没有停,朱老板碎碎念道:“哎这画,当时有个老头倒在我客栈面前了,我呢,我又这么善良,自然是医治了一番。他醒来之后,没有外物抵债,只能帮我雕刻一套碗碟。我觉得好看,又不算什么大事,又是救人,于是算作他抵债了。我还觉得这是一位大师呢!”

“若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自然是如此。”钟离将这玉碟推过来,一直到我的眼底下。

他的一根手指压在碟上,“线条刚硬,内含锐气,更有金鸣之声,”他的笑容没有改变,“我若是在刃背上看见这雕刻,我定然会夸赞这是大家之作。”

“你是说,这个人,其实不是画山水的?他是做兵器的?”

钟离点头称是。

这时,朱老板将余下三个碟一并放到桌上,学着钟离那样倒了茶水进去。

他倒着水,絮絮说着:“原来还有一个碗的,结果我没找到,好在那碗没什么图案,应该没事。哎……我的碗,太久没用了,总不会长腿跑了吧。”

钟离抬手,将这几个玉碟排好位置。

我还没看懂,朱老板却大声说:“这是渌华池啊!”

他指着这线条,一根手指栽进盘里,又被热水烫起来,呼呼吹手指,叫嚷着:“图案拼起来是渌华池啊……你看这是那个最翠的池子,这是那个有树的池子,哎、哎,这个我知道,这个是长有莲藕的池子,我去年才掰过呢……”

我连忙起身,跑到钟离的身后看。

对岸就是渌华池,我们的桌上却也有“渌华池”。

茶水清透,玉碟里的图案愈发明显,热意渗玉里了。

我垂头凝视,盘中一棵玉纹的树枝桠斜斜长着,点了几个点,算是落叶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