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水叠山真君叹道:“袖里乾坤日月长,帝君这是拿了一弯月亮出来啊。”

与人同行的神明重诺,拽了个月亮出来。再一想,天下月光八分,帝君居然装了两分在自己身上。这月光皎洁,在伏龙树上就像撒了层盐。客卿眨眼,我见着那双眼睛,赤红宛如剪烛那一下的摇曳,顿时有种被灼烫的感觉:天下月色两分,八分都在他身上。

我询问先生:先生可曾感觉寂寞?

仙众的时代已经远去,伴随他征战四野的仙兽化岩也永久停留在荒野。而那些被呼作“挚友”的人们血脉脆弱,早已顺碧水大河而去了。故友被镇压在南天门下,可能是百年千年,以至于将来先生离去也无法见得。

他的发簪有灵,被他投放到山海间,由砥厄鱼自己长鸣于群岩之间。他的岩枪已掷,化为孤云阁不倒的山柱,其下碾碎无数败将荒诞的狂想。

于是我问他,是否感觉寂寞。

万事万物皆有他的归处,万事万物皆有他的因缘,除了先生自己。

说是尘世闲游,游了几千年,除却每年跟打卡似的到请仙典仪上走一圈……

我话没说完,钟离摇头。

为何寂寞?他反问。

他俯身,触碰璃月的大地,天地间奔流的岩元素被他掐住几寸,在虚空之中凝聚成一道长梯,从琥牢山山顶一直到南天门伏龙树下。

帝君应允我与他同行,他提步走上这条群岩长梯,我在其身后追随。我想到千百年前那些千岩军的心情了,即使在高空千里,脚下只有一条独径,我见他的背影,也不会害怕。即使战争似野兽凶猛嗜人,未来不知是何光景,有帝君在前,千岩军也不会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