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时,天已蒙蒙亮,路蕴换上衣服到卧房中躺下歇息,却再也睡不着了。

“叫赵侍卫进来。”她说。

等赵临尧进来时,便看到路蕴半躺在床上,掩着被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他过来,路蕴轻颔首:“昨夜辛苦你了。”

赵临尧温声道:“能为殿下分忧就好。”

他一夜未眠,眼眶下已经有了些黑眼圈,下颌也有了极短的胡茬。

“你在想什么,楚彦灵吗?”路蕴忽然问道。

赵临尧垂眸,迟疑地点了点头。

路蕴靠在床边,低声说:“尽人事以待天命吧。”

“说起来,你的真契话还不错,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赵临尧十岁的时候她就进府了,这么多年竟不知道他还会这样一门外语。

“我也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赵临尧自嘲地笑笑,“在边疆的时候跟着那里的人学的,可我不喜欢。”

当他再次生硬地说出真契话时,涌入脑海的,是童年时不堪的回忆。

漫天血肉横飞,满耳尖锐嘶吼,锋利的箭矢射入胸膛,鲜血四溅,角声混着战鼓声,声声震耳欲聋,昨日还笑意盎然逗弄他的战士,今日就成了刀下亡灵,成了战场上无主的尸首。

那是他对边疆的回忆,在之后成长的许多年里被刻意遗忘,却又在成年后被猛地掀出,每个细节还是那样清晰,恍若昨日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