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碧蓝如洗,刘原几次看向窗外,心中忐忑。已经午时,按理说欧阳霖已经到了上京。
“王叔,真不用去接南州王吗?”
“陛下,您是天子,是君,他是臣。从来只有臣拜君的道理,没有君上赶着迎接臣的道理。”贺容予气定神闲,正在阅读这两日的折子。这些日子没什么大事,他一眼扫过,批阅完,再递给刘原。
刘原心神不定,看也看不进。他看着贺容予的气定神闲,又想起欧阳霖狰狞的面目,忽然明白了什么,也许只有手握权力,成为强者,才能像贺容予这样,无所畏惧地生存于世间。
驿馆门前,欧阳霖翻身下马,鼻孔出气。欧阳霖身高八尺,魁梧不装,看得伺候的官员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吗?”礼部负责接待事宜,今日接待南州王一事,便是礼部侍郎全权负责。
礼部侍郎是个文臣,一身书卷气,在满身杀意的欧阳霖面前,显得好像一个瘦弱的小鸡崽。欧阳霖轻嗤了声,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别说是礼部侍郎,就是刘原站在他面前,他一样不放在眼里。
更何况,今日那个黄口小儿竟还没来。这不是摆明了没把他放在眼里么?
欧阳霖当即怒从心起,往身后的高背椅上一座,呵斥问礼部侍郎:“本王不远千里跋涉,从南州而来,为何陛下竟不亲自迎我?”
礼部侍郎被问得额头冒汗,他早觉得这差事不好干,可事情得礼部做,上面的尚书不想干,只能他这个侍郎干。欧阳霖他也得罪不起,只能堆出一个笑容:“陛下政务繁忙。”
欧阳霖冷眼横过:“政务繁忙?他有什么政务忙的?难道不都是他贺容予在忙吗?”
礼部侍郎欲哭无泪,不论是中州王还是南州王,这两位都不是好惹的主。他夹在中间,只恨不得给自己一闷棍,从此就能光明正大告假不问世事。
“中州王自然也忙……”礼部侍郎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偏偏南州王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嗤笑了声,问他:“本王在路途中听闻贺老夫人仙逝,中州王竟连出殡都未去送,可有此事?”
礼部侍郎哪里能回答,他若说是,那是得罪中州王,他若说不是,可能立刻就要被眼前这位主惩戒,他只能颤颤巍巍地低下头求饶:“卑职不敢妄议中州王。”
欧阳霖冷笑,看着礼部侍郎:“算了,起来吧。本王舟车劳顿,今日实在身体不适,你回去禀报陛下,明日本王再入宫请安,想必陛下体恤下臣,能明白的。”
他中气十足,健步如飞,哪里像身体不适?可他要这么说,礼部侍郎也不敢不从,一句一句转达给中州王与天子。
连同先前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语,一字一句复述。待复述完,他已经扑通一声跪下。
“中州王恕罪,陛下恕罪,这些话都是南州王原话,微臣不敢添油加醋。”
刘原当然听出了欧阳霖的傲慢,他下意识看向贺容予。贺容予还是老样子,表情平淡,轻笑了声:“既然王爷身体不适,陛下自然能体谅。下去吧。”
礼部侍郎应声而退。刘原有些不安,询问:“王叔,这欧阳霖如此放肆……又听闻他要……”大家都在说,欧阳霖要起兵造反,刘原不知道怎么说。比起欧阳霖,他肯定觉得贺容予更胜一筹。假如欧阳霖起兵造反成功,到时候他的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贺容予只是抿了口茶水,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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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霖好大的阵仗,昭昭没出门都已经听说。
她瘦长倩影一路穿过游廊,默不作声跟在贺容予身侧,直到进了门,才走到贺容予身后,替他按太阳穴。
“二哥,那欧阳霖果真如此嚣张么?”尽管昭昭见过他几次,记忆中就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但这回听来,他变本加厉。
贺容予闭着眼,只说:“不必管他。”
昭昭哦了声,知道贺容予不想让她过问太多政事,牵扯其中。但她有些担心,那些风声太响,不止刘原听见,就连她也听见。
她怕贺容予吃亏。尽管她相信贺容予比欧阳霖厉害,可这种性命凶险的事,没有谁能真的完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