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映月说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同里镇不算富裕,也不算穷。只读书花费巨大,考上秀才之后倒会轻松些,就算平时帮着人抄写,寻个学堂的差使,能一边读书一边赚银子,倒不至于太过窘迫,大嫂子定也是做这般打算,才吵着要把你侄儿送去县学。”

李水生脸色微变,定定望着齐映月,斟酌着说道:“街坊邻居之间,妇人们平时闲着时,就爱凑在一起嘴碎说闲话。我猜着也有人说李家,说我穿着绫罗绸缎,用上了马车,李家定是发了不义的横财。月妹妹,你别听这些,齐先生读过书,知道读书考学的难。且不说考进士,仅仅是考举人,帮着人抄书赚几个大钱哪够。四处打点,同窗们之间的宴请,你不能不去,也不能不回请,一来一回,银子就如水般花了出去。”

齐映月不懂李水生究竟想说什么,谨慎着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听着。

李水生手撑着头,神色痛苦,闭了闭眼睛,看着齐映月哀哀说道:“我自从读书起,每晚挑灯苦读,从无一日懈怠过,就算进了县学,也很快赶上了那些家中富有的同窗。月妹妹,因着家中清贫,我遭受了无数的冷眼,奚落,这些我都不在意,因着世情如此,笑人有,恨人无。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呐!”

齐映月被他说得心也跟着酸了酸,齐昇当年没有继续读下去,何尝不因有这样的原因。想要安慰,却又无话可说。

齐昇对她说,人的一生,从出生起,命早就写好。兴许有人挣扎着闯出了一条生路,端看人前的风光,背后的辛苦,却无人知晓,就算知晓了,也无人会去提。

好男儿断不能弯了脊梁,想要着改换命运,凭着自己的本事去拼,拉着家人一起吃苦受罪,算得什么出息!

李水生红了眼眶,深情地对着齐映月说道:“月妹妹,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早就心悦于你。无数次想着以后等我有了出息,给你请封诰命,让你被世人羡慕,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齐映月怔怔看着他,李水生脸上浮起了恍惚的笑,温柔至极说道:“月妹妹,我心如磐石,不可转也。你喜欢樱花,以后我们的院子中,种满一整片樱花林,等到樱花盛放时,我与你一起对月赏花。月妹妹,你盼着那一日吗?”

齐映月不喜欢樱花,她喜欢的是辛夷花,尤其是裹了面粉,炸出来的辛夷花。

只李水生的眼神太过热烈,她恍惚着点了点头。

李水生脸上又浮起了痛苦的神色,仿佛有道不尽的辛酸,说道:“月妹妹,你能与我一条心就好。以后见着我做什么,想你也能体谅我的苦楚。月妹妹,如今我迫不得已,为了我们以后的樱花林,我不得不低头,答应娶县太爷的妹妹。月妹妹你尽管放心,你与她平起平坐,不分大小。我心中,亦永远只有你一人。月妹妹,你将婚书还给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