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还剩小半锅粥,咱们早饭就喝粥算了。”

开业第一天生意就不错,思云十分的兴奋,说道:“我现在不饿,我们来数钱吧!!”

粥刚好的时候,母女俩都已经吃过了,确实还不到饿的时候。

“我也还不饿,那咱们就一起数钱。”白湘也对早上的收入充满了期待,笑得牙不见眼的把装钱的盒子从柜台下拿了出来。

忙碌了一早上,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

探头在外面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之后,白湘就拉着思云快乐的躲到后厨数钱去。

每一百文钱放一堆,数到最后,她们早上差不多卖了近1000文。

涉及到钱,白湘还是很精明的,心里一合计,说道:“中午要是也能卖这么好的话,刨除店面租金和材料成本,我们一个月差不多能挣20多个大洋。”

“够花的吧?”思云抬头问道。

白湘笃定的说道:“够花。除了房租跟吃喝,每个月咱们还能剩下不少呢。”

“等明天我再试试加点茶叶蛋、水煎包什么的,我看今天买肉包子的人不少。到时候花样多了,挣的钱还能再多点……”

听着白湘的安排,思云也感觉她们的日子已经一步步走上了正轨,以后肯定会越过越好,不由得就笑眯了眼睛。

白湘把数好的钱另放一处,心情很好的说道:“算完账了,走,吃早饭去。”

“妈我想吃水煎包,可以吗?”思云眨巴着眼睛跟白湘撒娇。

未来的生活来源有了保障,母女俩的心情都好,白湘潇洒的挥挥手,说道:“做。想吃什么,妈都给你做。”

原本就有卖水煎包的打算,什么材料都齐全,没过一会儿,平底锅内的小包子都被煎得金黄,锅盖一揭开,就是一阵鲜香。

“你这水煎包怎么卖的?”路边一个背着摄像机的年轻人,被这香味吸引了过来。

“这是我们煎来自己吃的。”不过她现在和思云都不是很饿,应该吃不了多少,白湘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成本,说道:“你要买的话,2文钱一个。”

水煎包个头秀气,一个大肉包能抵个半水煎包的大小。但那年轻人也不是缺钱的主,直接说道:“给我来10个吧,再给我来一碗粥。”

店里也没其他客人,白湘给那位年轻人端了一碟水煎包过去之后,自己就带着思云在另一桌吃上。

白湘以前在李家的时候,内宅也没其他事可做,每天不是绣花就是研究厨艺,所以她的水平自然没话说,做的水煎包外酥里嫩,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这水煎包味道真不错,你中午还卖吗?”

原本这就是白湘的拿手菜,得到客人的赞扬,她赶紧乐颠颠的应了,“你中午要是还来,我给你现做。”

“那我中午指定来。”

开业第一天,白湘还怕自己不适应,准备只卖最简单的包子馒头和粥。

但既然都已经承诺了对方,中午白湘把包子馒头蒸上锅之后,就开始准备水煎包。

只不过第一锅都煎好了,早上那个年轻人都还没来,倒是其他客人问道这个味道,率先把这一锅给瓜分了。

“你这水煎包味道不错,别的包子店都没有,还挺新鲜的。”

白湘回道:“我们可就不就是外地过来的嘛。这水煎包做起来麻烦,好多人都不乐意做。”

“这东西好吃,你得做啊,要做成招牌了,也能给你多带点人气过来,包子馒头也好卖……”

“是啊是啊,你要做水煎包的话,肯开好卖,我们头一个支持。”

包子馒头哪儿都有,水煎包不常有。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其他客人也跟着怂恿。

“就是太累人了。”白湘无奈的回道。

“累点算什么,能挣钱就行。”

相比于早上的着急,中午的时候,大家都要稍显散漫一点,坐在店里吃的人更多,彼此还都能闲聊几句。

等第二锅水煎包做好,早上那位带着摄像机的年轻人也来了,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还带了几个朋友。

“老板娘,这一锅水煎包,都端我们这桌来,再一人来一碗粥。”

“来啦,你们先去坐着,我马上就端过来。”

白湘手脚麻利,很快就把东西给端上了桌,然后就被这桌人谈话的内容吸引。

她倒也没有故意偷听啊,只是这几个人说话,根本就没避着人。

那个带着摄像机的年轻人,身份是记者,和他同桌的几位,原本都是逃荒过来的难民,他是过来采访的。

临桌的客人,有些好奇的插话道:“城外难民棚里,那么多逃难过来的人,你怎么不去采访他们。”

那年轻的记者撇了撇嘴,嫌弃道:“难民棚有人盯着呢,不让我们去乱问,带着相机的直接就被赶走。”

“可我们在报纸上看到不少施粥的,义诊的照片,不像是假的啊。”话说到一半,那位客人就自打了一下嘴巴,不好意思的说道:“瞧我,把事情给想简单了,那些照片都是官方报纸发的,可不就尽顾着拍马屁了吗。”

“倒也别这么说,我们这些外地逃难过来的,能在难民棚住个一两晚,也是好好的缓了口气。”白湘见识浅薄,但也知道对比,夸奖道:“反正上海这边当官的,比我们老家的好。”

“可不嘛,那么多有识之士督促着,那群当官的想犯懒都不成。”

“看报纸上的统计,这次受灾的群众有上千万人,上海指定是兜不住的……”

既然起了话头,店里的人都对这场灾难聊了起来,只不过主要的倾诉对象,还是坐记者那桌的人,毕竟只有自己逃过难,经历过,才有发言权。

“我们那老家的军阀不做人,非逼着我们种罂|粟,不种的话就得交白地税,这税太高了,两亩地的收成才能抵一亩地的白地税,我们被逼着没办法,也只能让种什么就种什么。”

“种粮食的地本来就少,上头还收军粮,把家里的粮食都给搜刮走。原本就没有活路,又碰上了天灾,不跑就只能留在家里等死……”

“我家的日子到还能过,城里还有间小铺子,只不过运气不好,家里被洪水淹了,这事说到底也是上头当官的不干人事啊,水渠不修,大坝不补,洪水一来就拦不住,再加上还有人故意损坏大坝,雪上加霜……”

“逃难的路上,那也是人间地狱,卖妻子卖儿子的都有,路边经常能看到有野狗在啃尸体……等挨到后面,吃人的事都能发生。”

这些逃过难的人在说,那位记者就奋笔疾书,整个人气得脸都红了,“真是岂有此理,事情都这么严重了,上头还企图瞒着大众,除了上海,其他地方都不赈灾的吗?”

“赈什么灾呀啊,我们都逃到人家城外头了,人家都还能拿枪撵我们走呢……”

大家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总结来说,就四个字,天灾,而且的比重还要占大头,要不是那些个将军不干人事,大家也不会背井离乡的讨生活。

出门在外,没有一处是容易的,只要老家还能活,没谁乐意往外跑。

“刘记者,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写新闻的时候,可别把我们的名字写上去啊,我们现在也有工作,挣的钱也够生活了。”吃完饭,那几个人向记者道谢,又小心叮嘱了两句。

刘记者很有义气的保证:“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等各厂午休的时间结束,包子店里的人差不多也走完了,只剩刘记者还在那里整理稿子。

知道白湘她们也是一路逃难过来的,刘记者还不时的抬头,询问一下某些细节。

白湘问道:“你写好了,是不是很快就能发表在报纸上?你是哪家报社的,到时候我多买两份来支持你。”

对这种心有正义,会替底层百姓说话的人,白湘一直都打心底里敬佩。

刘记者认真的说道:“还不能发呢,我还要去灾区拍照。不去实地看一看,多拍几张照片,我的新闻就缺少说服力。”

“啊?受了灾的人,都在往外面跑,你怎么还往里凑。”白湘一脸郑重的劝道:“我们一路走过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还有家人折在了路上……你不要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

白湘的关心,惹得刘记者憨笑一声,安抚道:“老板娘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人跟我同行的。到时候你等着在《正义报》上看我的新闻就是了。”

等整理好稿子,刘记者还说道:“你这里的水煎包味道真不错,等下次回来我再带朋友过来吃。”

刘记者人都已经走了,思云的脑子都还没转过弯来,不太理解的说道:“这个大哥哥指定是没挨过饿。怎么还有人自己主动找罪受?”

她们逃离老家,是被逼无奈,也是被其他灾民携裹……刘记者这纯粹是自讨苦吃。

“不许这样说。要不是有刘记者这样的人在前面顶着,那些当官的还能更坏。”

自己做不出这种舍己为人的事,倒更显出那些人独特的勇气和魄力,让白湘对读书人的滤镜再一步加深,再一次对思云叮嘱道:“你以后去了学校,一定要好好读书。”

“知道,知道。”思云都快被念得耳朵起茧了。

说的是9月1日开学,可忙完了包子铺的事,时间也没剩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