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喜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虽然有钝痛,但是她身上没有伤,想起是姑娘把她从马车里拉出来的,她眼泪就掉了下来,呜呜哭道:“那就好!那就好!若、若是因为救奴婢,让姑娘蒙受伤害,我无脸去见夫人和老爷了,还有老夫人。”

“救你?”封砚放下了手里的案宗,微侧过头,“是马车上?”

竹喜抽抽嗒嗒地点头,“是,姑娘知道马车要落水了,先想到的却是要把奴婢推出去,奴婢实在无用,竟然一下就晕了过去,若不是殿下及时相救……我、我……”

她想到姑娘在危难之刻,拉住她的胳膊,那般用尽全力。

而她只来得及看见姑娘被马车狠狠甩出,就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竹喜懊恼地抽了抽鼻子。

“我们姑娘孝顺,本来是替老夫人去宝相寺为老太爷做法事的,若是出了事,老夫人都不知道会有多自责……”竹喜越想越后怕,就跪下冲瑭王磕了几个头。

“多谢殿下相救。”

“不必谢我,你要谢就谢你家姑娘吧。”

封砚听完竹喜的话,早就沉下了眸眼,手指捏住案宗,久久没有动作。

他之前对盛则宁说过很多话。

说她爱玩不说,还说她无端连累别人性命。

她都没有反驳。

却不想,全是他误会了。

封砚看向蓑衣屏风,这次他只看见衣袍的一角。

盛则宁一觉睡饱才醒来,看见竹喜又活蹦乱跳,高兴地和她抱头落泪。

竹喜从小服侍她,二房里她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两人关系亲密,不比寻常。

她一直就担心竹喜被撞坏脑袋,又不能得到及时医治。

等主仆两人哭够了,封砚递来了一只破碗。

“这里有水。”

竹喜把碗捧了过来,盛则宁虽然口渴至极,但是这是她出生以来见过最丑最破的碗,她下意识拧起眉,心生抗拒,正在眼神乱飘之际,她看见封砚的身边也搁着一只豁了口的破碗,只不过里面的水已经空了。

封砚都用这破碗喝了水,她还矫情什么?

盛则宁叹了口气,坐在稻草上捧着破陶碗,慢慢喝了几口凉水,然后又把碗递给竹喜,让她喝。

两人分完一碗水。

封砚连看了几眼盛则宁,偏偏她都没有发现,只顾着和竹喜低声说话。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护卫提醒他们,接应的人到了山脚下。

竹喜连忙把盛则宁晾在一边的衣服捧了起来,要给她换回去。

这次封砚干脆带上斗笠走到了门外,把门关得严丝合缝。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竹喜来开门,顺便把盛则宁换下来的外袍双手捧给他。

封砚拿起自己的外袍,入手还带着暖意,他蓦然身子一僵,抬眼看向屋内亭亭玉立的少女。

这衣服刚刚被她暖玉温香的身子穿过,然后又带着她的体温和幽香回到他的手上。

这种难以明宣的隐秘让人无所适从。

“殿下不穿吗?天气凉,莫着凉了。”盛则宁是担心封砚穿着单衣就出去吹风会得风寒,人家救了自己,总不能再拖拖拉拉,让人无衣可穿吧?

她没有想到那么多,眼神就这样干干净净地看着他,仿佛在疑惑他的迟疑。

这让封砚觉得自己无比的秽浊。

“嗯。”他抖开衣服,穿在了身上。

那丝若有似无的甜香萦绕在鼻端,无端让他想起她最喜欢的芍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