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离经

原来这些都是松山学院的学子,难怪巡查卫的官差都会陪着小心,跟着他们身后。

“我们可是要参加秋闱考试的,你瞧瞧我们这伤脑袋又伤手,你叫我们怎么考试!”那些学子叫嚷着,引来了更多路过人来围观。

封砚正要出声,旁边盛则宁已经开口道。

“笑话,因为你们是学子,就可以做出辱骂姑娘、调戏姑娘的事?就因为你们是学子,可以酗酒寻乐,欺负良家子?”

她声音清亮,很容易就引起人注意。

路人纷纷转头看她。

盛则宁声调一变,就换上了哭腔:“诸位,小女是正经人家的姑娘,由家仆驾车赶路回府,路遇这几位鼎鼎有名的学子拦路,两人要去打我的忠仆,一人想要攀爬我的车窗,我自问安分守己,并未抛头露面挑唆他人,他们却想辱人清白……”

说到鼎鼎有名,那几个学子都面色赤红,他们自知自己学识平平,才不把这次秋闱放在心上,要不然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饮酒作乐?

麻叔撸起衣袖裤腿,指着自己身上青紫的伤痕道:“对,是他们先动的手,我家姑娘一直坐在车里,他们非要上车!”

“你、胡说,我们可是读书人,怎会有那浪荡子的行径!”

“读书人会一口一个贱人辱骂人?”盛则宁冷冷哼了一声,“也不嫌有辱斯文!”

盛则宁有理有据,说的路人都频频点头。

学子们一听风声转了,都心有不甘。

一人扯起嗓子喊道:“我等不过醉酒失言,你这恶毒女子却想要我们的性命,这能相提并论吗?”

“是啊是啊,我们说几句怎么了,你可有少一根毫毛!”

若是竹喜在这里,肯定要被这学子的话气得跳脚。

但是盛则宁早已经料到了他们的德行,一点也不奇怪会被反咬一口。

“敢问诸位,疯狗拦路,尔等赶不赶?疯狗伤人,尔等杀不杀?”盛则宁嗓音清脆,不卑不亢。

“家仆赶车之前,可有说过‘不想被伤,速速后退’?常言道,好狗不挡路,你们非要拦在我车前,被剐了、碰了,还要来寻小女麻烦,这道理是尊师教的?还是令尊教的?”

这句话就是在反讽这些饱读诗书的学子蛮不讲理。

她们也并非故意伤人,赶车之前可是有出声提醒,要不是他们仗着别人不敢伤人还想继续施恶,又怎会被她的马车伤到。

这一下,路人就纷纷站在盛则宁这边,对那些学子嗤之以鼻,指摘责备。

盛则宁抬着下颚,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封砚甚至还听见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为自己鼓劲:我没有错。

但是站得近的封砚还是能发现她频繁起伏的胸膛和略显急促的呼吸。

她应该还是有些后怕的。

试想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女,平日里呼奴使婢,出入护卫家丁相伴,何时受过这样的诬蔑与折辱。

封砚本觉得自己该出头,但是听见盛则宁条理清晰地一条条为自己辩解,他便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

他偏头注视,眼中是少见的专注。

面覆着薄纱的少女昂首挺立,因情绪激动而两眼明亮,好像是落入了星子,闪耀着绚丽的光彩。

她原来是这样有勇气,不畏惧人言也不惧事来。

不似那千娇百宠长大的娇娇,倒有几分御史台直言进谏的铮铮风骨。

“岂有此理!你、你不过是个女子,竟敢对我们出言不逊!”学子积羞成怒,跳脚道:“身为女子理应三从四德,讲究谦卑知仪,哪轮到你对我们指手画脚,还辱没我们夫子和长辈!”

身为学子,他们要尊师重道,若是放任旁人指骂师长,那就会落到一个不好的名声,于将来的仕途大为不利。

“像你这般的泼妇定然要被男人休弃!”

“你名声毁了,又能好过到哪里?!”

盛则宁秀眉紧蹙,虽然看不清她的唇,但是封砚下意识觉得此刻她的唇应也是抿得紧紧。

这些学子七嘴八舌、咄咄逼人,让她一人难以招架。

封砚取出腰间的令牌,亮与众人,容正色肃:“各位既然各执一词,不若跟本官去一趟南衙,当堂对证,孰对孰错,定会给个交代。”

学子们虽然气愤,但是脑子还没醉糊涂。

去了南衙,就会留有记载和笔录,他们还没入朝为官,就先背上案底,怎么想也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有人不干道:“分明是她伤人,抓她就是了,我们还要准备秋闱考试,谁有空去什么南衙!”

“就是!就是,我看你分明是看中人家小娘子貌美,故意要给她行方便吧!我们才不上当,谁知道进了衙司,你会如何搓磨我们!”

“我们不去!”

学子们满脸不信任,虽然面前身长如玉的青年生得一张正人君子的脸,可谁知道他心底有没有些龌蹉的想法。

大家同是男人,总会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盛则宁气极,这些学子一遇事就拿秋闱来说项,赫然把这个当作自己的挡箭牌,是料定没人敢对他们这些未来的’进士‘出手。

“即使如此,那我们就秋闱之后再算账,到时候请这位大人秉公执法,定要给出一个公正的交代!”盛则宁看了一眼封砚,说着不肯罢休的话。

凭什么这些男人就觉得事情是他们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