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或者物,都不能阻碍我回去,”季清堰的声音空洞却坚定,那双黑色眼眸此刻只剩下了锋利的阴郁,连丝毫情感都没有空余。

“总有一天,在那个崇高之地再会,”季清堰说,他掌心微握,银蓝色的星能在霎那便包裹住了他,扩展的星能很快便触及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注视着雨幕落下,走在泥泞的道路中。

天幕已亮,沉风未散,季清堰伸手抚去周遭的湿润,在一个废弃的矿洞前停了下来,黑暗深处,略微闪烁着星火光点。

没有任何犹豫的,他走了进去,那黑暗很快便吞噬了季清堰,而昭月则默不作声地消失了,她明白接下来季清堰并不需要她的助力,而发生的一切事情也不再受到任何的控制。

堆积的能量爆裂着,季清堰眉间微微蹙起,却展露出了一抹怜悯的笑意,他的手微微向下落时,觉察到了空洞的寒冷将他所包围,他的身旁早已空无一物,因此也不用再惧怕失去。

他不希冀自己被拯救,也不想从这种危险的境地脱离出去,无论是寂寞还是疼痛,季清堰总是能够很好的忍耐下去,这次也一样,季清堰想,如果他跟席渐淞呆的时间再长一点的话,他可能也会率先疯掉。

因为他从来都不属于这里。季清堰的眸光微散,他感到胸口的疼痛,无法欺瞒自己的创口,他些纷杂的记忆如同雪花般向他飞来,他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只记得自己的手触碰到了那陌生晶体的表面。

书录失控地向一侧展开,那些乱糟糟的故事在霎那便彻底暴露在了季清堰的面前,无论是世界的恶意,还是清理者剪断的生命线,此刻都化为了真实而又颓败的腐肉,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破碎者(14)

他觉察到了不适,却依旧强忍着,寒冷侵蚀着季清堰的五脏六腑,他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自己的命运不过是被当成舞台上的小丑那般荒唐,他愤怒,以至于感到了火焰燃烧着他自己的一切。

就如同他自己的生命一般,就好像从来都一文不值。

在这近乎肆虐的悲凉中,季清堰终于理解了他一直以来的纰漏,旋转的光辉将他包裹住,在七弦琴温柔的乐符中,他伸手将闪耀光满的晶体了书页之中,黑暗被彻底地点燃,破碎的一切得到了新生。

此刻,这一切的奇迹正在季清堰的面前上演着,他的视觉模糊不清,几乎要无法分辨清楚任何景象,色块像是融化的糖果,丝丝缕缕地向外浸透出自己甜腻的丝线,以至于模糊了所有边界。

季清堰的神色依旧没有多大地变化,他像是沉浸在一场幻梦中,不愿意醒来,他注视着天幕,才恍若觉察到,他所处的世界再一次的改变,水珠淅淅沥沥地从天幕之中落下,仿佛永远没有了尽头。

一种深切的惶恐宛如阴霾般,在季清堰的心头弥漫开来,那些明亮的色彩很快又消失不见了,维序的分子彻底泯灭在空气中,在消失的前一刻才展露出微弱的端倪。

巨大的怒吼声从山脉的另一头传来,那高大的岩石巨怪眼中散着寒凉的冷默,粗粝的掌心挥倒了盘根错杂的树林,他身形壮硕,却走的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一般笨拙。

泥泞的路面,无数藤蔓加快了生长的速率,在这里失衡的一切都是足以致命的存在,哪怕季清堰是开启这场邻域的主人。

天和地倒转着,乾坤未动,时机尚且还未到来,季清堰随着颠倒的世界,跌入了镜中,光暗交替,白昼接过了掌管王座,季清堰卡在半空中,此刻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地面离他如此的遥远。

温柔的琴声却依旧没有被这近乎是耍赖一般的暂停而打断,轻柔地附着在空气之中,穿过重叠的森林,穿过困倦的生物,在任何时刻。

季清堰没有说话,他缄默不言,向上扬起的丝线勾勒着天幕的痕迹,脱离大地的桎梏使他惶恐,但很快,他便察觉到了对方的用意,在线的尽头,是那声音徘徊不定的沉疴。

季清堰觉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不断地牵引至中心,他没有反抗这力量,只是默不作声地将星能缠绕上,他的掌心微凝,纤长的利刃被他握住,冰块构筑的刀锋不比铁质品脆弱,开刃的刀尖正对着季清堰自己。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却在落峰的那一刻,伸手将匕首送入了自己的颈部中,季清堰露出了一个几乎是胜利的笑,淋漓的鲜血从他的创口不断地涌出,溅落的血点染红了重新倒扣的世界。

就在昭月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那些正常的部分就从季清堰的身上剥离,仿佛作为人的面具一旦落下,身后便是满是压抑的粘稠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