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安翻身上马,身轻如叶,一手挽着缰绳,很有一番从容潇洒的架势在。
“三哥,你快点。”
与唇红齿白,容貌俊美的弟弟不同,赵三郎已过弱冠,因常年练武显得虎背熊腰,是赵家几个男丁里头身材最为魁梧的人。
赵云平一如当年,开口便是取笑:“天还没亮,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接新娘子。”
赵云安翻了个白眼:“大哥哥要回来,难道你不着急?”
“知道你与大哥哥最要好,人还没回来,眼底已经没我这三哥哥了。”赵云平嬉笑道。
赵云安扬起鞭子:“到底走不走。”
“走。”
赵云平一声驾,身下的骏马便奔腾而出,随风飘起他的朗笑声:“咱俩来比一比谁更快。”
在城中,他们还得放慢马速,但等出了城门,兄弟俩便肆无忌惮的策马狂奔,倒是让随从们都快追不上。
一直到看见京郊码头的踪影,赵云平才拉停骏马:“七弟,你又输了。”
赵云安也不在意,笑道:“谁让三哥哥骑马第一厉害。”
他们俩的骏马都差一个头,赵云安的小马还是赵云平那一匹的亲儿子,自然追不上。
赵云平笑着下马,转身习惯性去接弟弟。
赵云安翻了个白眼,避开他的手,自己利落的跳下来:“三哥,我今年十二岁,不是两岁,用不着这样。”
赵云平哈哈一笑,仗着人高马大压着他肩头:“谁让你光长脑子,不长个子,哥哥我习惯了。”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待会儿让大哥哥做主。”赵云安使劲想撇开他的手。
赵云平习武多年,哪里是他能撒开手的,兄弟俩顿时纠缠成一团。
等静书马贵带着人追上来,便瞧见两位大少爷衣服也乱了,发髻都快散了。
“两位少爷,您俩可悠着点,待会儿大少爷见了,指不定要担心了。”静书笑道。
赵云平一看,弟弟的发髻都被快被他弄散了,摸了摸鼻子笑道:“哎,怪我怪我,安儿,三哥给你梳头吧。”
赵云安立刻捂住脑袋:“可别,让马贵来。”
“你小子还敢嫌弃哥哥。”
赵云安指责道:“上次谁说帮我梳头,结果扯下一把头发来。再多来几次我就成秃头了。”
“我可是赵三郎,三哥愿意帮你梳头,那是你的福分,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赵云安立刻道:“这福分还是给未来三嫂嫂吧,我不要。”
一晃六年,已过弱冠的赵云平也早已定亲,婚期就在这年春天,赵云衢这时候回来,也是要参加弟弟的大婚。
兄弟俩吵嘴的时候,马贵已经找了路边的摊子,让自家少爷坐下来整理发髻。
赵云平大大咧咧的在对面坐下,喝了口茶寮的粗茶,皱了皱眉就放下了。
“瞧你那臭美的样儿,又不是姑娘家,整日梳妆打扮算怎么回事儿?”
赵云安压根不理他:“君子自当洁似玉。”
赵云平嗤笑道:“小屁孩还君子,回头我跟父亲说,让你随我去军营锻炼锻炼,什么毛病都给治好了。”
赵云安挑了挑眉,忽然招呼道:“大伯,您家这茶水不错,再来一壶,多放点茶叶。”
茶寮的老板一看他们,便知道是富贵人家少爷,听见这话连忙殷勤的送了一壶浓茶过来。
“小少爷您真有眼光,这茶叶是我自家种,自家炒的,不说多珍贵,但茶味更浓。”
赵云安笑着给了钱,又把茶壶推到了赵云平面前:“三哥哥,您喜欢就多来几杯。”
赵云平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了。
这茶叶都苦了,他是能吃苦,但现在实在没必要。
一会儿功夫,赵云安就收拾整齐了,又变成了翩翩少年郎。
他有些坐不住,时不时往码头的方向看:“大哥哥怎么还没来?”
“坐船时间不准,早一些晚一些都有可能的。”
赵云平心底也急着想见大哥,口中却又说:“这么大太阳,让你在家等着偏不乐意。”
“那怎么行,我就要亲自来接大哥哥。”赵云安道。
这一日码头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忽然,一艘大船靠近了码头。
“是不是咱家的船?”赵云安站起身往那边看。
赵云平抬头一看就摇头:“不是咱家的,咦,怎么像是顾家的船。”
“顾家?”
赵云安惊讶道:“顾家,难道是荣威将军府?”
六年的时间,足够朝堂风云变幻。
卢太师告老还乡之后,王首辅便成了首屈一指的重臣,连带着王皇后一脉越发显赫。
皇帝流露出让王皇后择子的意思,明眼人都明白,皇帝这是为选太子做准备。
四位皇子为这嫡子位置争破了头。
那段时间,朝堂诡谲多变,各方势力相互扯后腿,不断有朝臣被贬。
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三年之后,在四位皇子中胜出的,并不是身后站着太后禄亲王的大皇子,也不是备受宠爱的二皇子,更不是后来者居上,风光无限的四皇子。
而是一直以来平平无奇,浣衣局宫女所出的三皇子。
一场乱战,最后竟是让最瞧不上的一位兄弟上了位,几位皇子哪里能忍,一时之间倒是联起手来,要将三皇子拉下马。
这时候他们却恍然发现,手中人马在相互扯后腿中折损殆尽,而三皇子身后站着皇后和王家,已经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揉捏的。
皇帝又是一番连敲带打,扶持三皇子,倒是让其余皇子沉寂下来,安稳了几年。
在帝后联手扶持下,三皇子倒是慢慢坐稳了嫡子的位置。
听说这位三皇子才能平平,却极为孝顺,之前皇帝重病,三皇子扇枕温袭、卧冰怀橘,终于得到皇帝的认可,松了口。
此次荣威将军进京,为的怕就是册封太子一事。
赵云安有些疑惑的问:“荣威将军不是一直驻守在边疆,怎么会坐船来京城?”
赵云平身在军中,倒是知道的多一些:“荣威将军原配早亡,继室和儿女都养在祖籍青州,也许他半路转道青州接了他们。”
一个个大箱子已经从船上抬了下来,行李实在是不少。
赵云安抬头去看,正巧瞧见一位姑娘站在船头,正在指挥下人们搬东西。
大概是他的目光停留的久了一些,那姑娘回头,两人的目光巧合撞在了一起。
赵云安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露出个笑容来。
船头的姑娘也是一愣,却大大方方的回了一个礼。
她与京城娇生惯养的姑娘家不同,肤色微黑,个子挺拔,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柔,倒是有几分英姿飒爽。
“姑娘,您瞧见谁了?”
身边的丫鬟好奇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顾季夏只说:“只是个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