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贵一听,连忙道:“少爷,我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身为书童,马贵自然知道自由身的好处,可他从小也是苦过的,更知道在外头的艰难。
就像他得,也算是有几分本事的人了,可离了永昌伯府算得了什么,就算是辛辛苦苦攒下一些银两,也过得苦哈哈的。
至于读书考科举,亦或者武举,天底下这么多人,能冒头的又有几个。
马贵从成为书童那一日开始,便没想过要离开永昌伯府,更别提少爷是个宽厚待人的性子,他哪里舍得走。
赵云安笑道:“我不是怀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态度。”
马贵瞧着他的脸色,半晌又问:“我只想跟在少爷身边一辈子。”
赵云安没有再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贵恍惚之间想着,少爷是不是在安慰他,告诉他不必要因为常顺而担心。
这般想着,马贵心底一松,又变得踏实起来,他跟常顺是不一样的,常顺有天生巨力,可他陪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感情深厚。
赵云安只去了常家一趟,剩下几日都没再出门。
赵云昇倒是又变得热络起来,大约是拿到了秀才功名,他越发热衷与诗会。
很快,便到了回程这一日。
一样样行礼被搬上了车,柳心怕东西弄坏了,处处都要亲眼盯着。
赵云昇眼尖的瞧见两个陶坛子,忍不住道:“七弟,这东西你还要带回去?”
那是常家给的蜜饯。
赵云安笑道:“这是常兄的一番心意,味道着实不错,我带回去给祖母和娘尝尝。”
赵云昇撇嘴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祖母和二婶什么没尝过,能稀罕这个。”
临了又教训道:“你交友也该谨慎一些,门当户对才是正经。”
赵云安一脸惊讶的问:“二哥,什么时候交友也讲究这个了,若是这般讲究的话,你这几日诗会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一句话,成功将赵云昇噎了回去。
“哼,随你吧,到时候被人诓骗了去可别找我哭。”赵云昇一甩袖子走了。
马贵忍不住低声道:“二少爷自己交了一群的狐朋狗友,还带到家里头来吃酒,倒是有脸来说少爷。”
赵云安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很快,东西便收拾的差不多了。
马车要走之前,马贵出门看了看:“没瞧见那孩子。”
赵云安便道:“那就出发吧。”
他想常家村村长为人不错,又有常安看护,常顺大约是已经打消了心思。
很快便到了码头。
随从们一个个往船上抬东西,赵云昇一下车,倒是迎来一群送行的人。
他们在旁边高谈阔论,相比起来,赵云安这边倒是寂寞不少。
赵云昇瞥了眼弟弟,见他面色如常,心底暗骂了句就是会装。
“七弟,怎么不见你那好友来相送?”
赵云安微微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只要有心,送不送都是一样的。”
赵云昇嗤笑道:“若是有心,怎么可能不来。”
谁知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道声音:“云安。”
来人可不就是常安,只见他跑得满头大汗,身上还背着一个大箩筐。
“差点没赶上。”常安笑道,“这是我祖母赶早起来做的酥饼,是你最爱吃的肉馅,还有今晨才摘的桃子,你带着路上吃。”
“什么破烂东西,还有脸拿出来送人。”赵云昇嘲笑道。
赵云安脸色一沉:“二哥,你若再如此,等回去我便要告诉大哥。”
赵云昇脸色一变,冷哼道:“小屁孩,就会告状。”
却也不敢再说什么,转身上了船。
赵云安这才看向常安,略带歉意:“多谢常大哥,我很喜欢吃这酥饼,那日吃了一次念念不忘,偏城里头的不合胃口。”
常安脸色都没变一下,笑呵呵的说道:“那你带着吃,现在还热乎着,这东西能放几日,凉了在炉子上再烤一下也好吃。”
马贵识趣的将竹篓接过去。
赵云安笑道:“等来年常大哥去京城,一定要来找我,到时候我带你尝尝京城的特产。”
常安自然是一口应下。
说了一会儿话,常安忽然一拍脑袋:“常顺,还不快过来。”
赵云安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这才发现常顺居然跟着一块儿来了。
只是他人个头小,又背着个大大的箩筐,在码头人群里很不起眼。
常安一把拉住常顺:“这孩子说,你要带他一起走。”
当时听见这话,常安也是吓了一跳,不是坐马车吗,怎么忽然就要带回去永昌伯府了。
若非常顺是个黑黑瘦瘦的男孩,常安指不定要认为新结交的朋友见色起意了。
等常顺一字一句的说完,常安才忍不住感慨起来。
就像赵云安猜测的那样,常安拉着这孩子,一五一十的分析解释卖身契的利弊,又说赵云安给的银子,武馆的路子,足以让他养活自己。
常顺乖乖听了,却还是坚持要跟着走。
赵云安看着男孩,他背上的大箩筐,怕是将自己的身家都带上了。
“你想好了吗?”
常顺一个劲的点头:“想好了,我要跟少爷一起走。”
既然人都来了,赵云安这次没有犹豫:“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常安眼神一闪,拉着他道:“这小子吃得多,力气大,脑子还笨,你日后若是嫌弃了,便打发他回来,村里头总有他一口饭吃。”
赵云安笑着回答:“常大哥放心,既然把人带走了,我自会好好对他。”
常安嘿嘿一笑,点头道:“我信你。”
于是他站在船下,看着同村的男孩头也不回,跟着赵云安一块儿上了去京城的船。
常安站在码头,一直到看不见船只的身影,才微微叹息了一句:“也不知是福是祸。”
还没等他转身离开,便他听见那几个来送行的秀才摇着扇子,目露嘲讽。
“有些人也不低头看看自己的泥腿子,眼巴巴的想搭上伯府,连同宗的孩子都送去给人当了奴仆。”
“他若是不这样,哪能巴结上伯府的少爷。”
“我要是他,直接送个妹妹给人当妾,指不定还能连上这裙带。”
“他想送,也得看看人家少爷能不能瞧得上,乡下丫头能有什么姿色。”
他们的话越说越是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