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间,竟是叹气此次秋闱,他们都买到了考题。”
淡淡的两句话,却让林成一个激灵,酒都醒了一半。
林成打了个哆嗦:“这,这话可不能瞎说。”
赵云安淡淡笑道:“许是我这小厮耳聋听错了。”
可三幅人像摆在那儿,林成哪里真敢当他说笑。
他拧着眉头去看,却只觉得眼生。
赵云安将三幅画卷起来,递给他:“林兄,你第一次过来,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不如将这三幅画当做薄礼,还请林兄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林成下意识的接过来,才意识到这是三个烫手山芋。
接下来,即使赵云安言笑晏晏,继续劝酒,林成也是吃不下了,坐了一会儿便提出要走。
赵云安亲自送了他出门。
马贵开口问道:“少爷,这样就成了吗?”
赵云安笑道:“烫手的山芋,自然要给能烫手的人,你少爷我才是个举人,不去操那官老爷的心。”
他就是一个小小的考生,如果知府大人都解决不了,他还不如早早装病,直接回京更好。
林成抱着那三个画轴回到家,急匆匆便又找到了林志海。
“大伯,大事不好了。”
瞧他跑得满头汗,林志海忍不住呵斥道:“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瞪了眼侄子,他才问:“你不是去赵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林成擦了擦头上的汗:“大伯,那,那赵云安说有人舞弊,买到了考题。”
“什么?!”
林志海再镇定,此刻也面露惊讶。
林成连忙将三张画卷摊开来:“就是他们三个。”
“赵云安说是他的小厮去酒楼买菜,结果就听见这三人喝醉了撒酒疯,言语之间说买到了考题,此次乡试肯定能够高中。”
林志海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厉害,拧眉道:“会不会只是喝醉了吹牛。”
“大伯,我们要不要先派人找一找这三人?不管真的假的,都先找到人再说。”
林志海脸色一厉:“来人!”
有画像在,再想要找人便容易许多。
最让林志海觉得心惊肉跳的是,这件事是赵云安小厮在酒楼听见的,那会不会有其他人也听见了。
科举舞弊,哪一次不是牵连甚广。
虽说出题和监考都与他无关,可乡试真要是出了问题,他这个云州知府也当到头了,更别妄想升迁了!
林成吓得不行,这会儿见着大伯,心底安稳了一些,又问:“大伯,你说会不会是误会?”
“指不定是赵云安年纪小,少见多怪。”
林志海只瞥了他一眼:“我倒宁愿是误会。”
林成打量着他的脸色,低声道:“乡试在八月初九,考官们八月初六就得进场,今日却已经八月初五了。”
现在都晚上了,这半天的时间,不知道够不够找到人,找到人之后,又能不能迅速找到真伪。
“本官现在去见程大人。”程大人便是此次的主考官。
林成张大嘴巴:“大伯,这,这万一是假的怎么办?到时候程大人会不会怪罪我们?”
林志海却摇头道:“空穴不来风,小心谨慎,总比亡羊补牢来的好。”
说完这话,便直接甩手出门了。
林志海自然也知道,如果此次的消息是假的,那么他将要面对京城来人的刁难,可他不能去赌那一个万一。
知府衙门发生了什么,赵云安无从得知。
八月初九这一日,乡试如约而来。
天还未亮的时候,常顺驾车,将少爷送到了个贡院门口。
此刻还需点着灯笼,乍一看,就像是贡院门口星星点点,众人也不敢高声说话,只能偶尔听见一两句私语。
赵云安朝马贵点了点头,后者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常顺将考篮又整理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的东西拉下。
乡试与院试府试不同,要在里头待上整整九天,期间每一场间隔,也只能待在里头休息,不可出来。
所以要准备的东西也多,虽说永昌伯府有两个参加过乡试的少爷,还有一位参加过乡试的姑爷都写了单子过来。
但临进场,常顺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清点了一遍又一遍。
赵云安原本还有些紧张,瞧见他的模样反倒是笑了:“顺儿,你都看了百八十遍了,不能少了东西。”
“我,我再看一遍放心。”常顺说着,又低头检查了一遍。
说话的功夫,马贵转了一圈回来:“少爷,没瞧见那三个人。”
“一个都没有?”
马贵摇头。
赵云安微微松了口气,既然人没来,那肯定是林知府采取了什么措施,既然这样,他也能稍微放心一些。
天蒙蒙亮的时候,贡院大门传来一阵动静。
终于开始入场了。
常顺一下子紧绷了脸,低头又数了一遍,才将考篮递给赵云安。
“等爷进去就回家去,别在外等着。”
交代完,赵云安便提着考篮等待进场。
乡试考篮里的东西多,提着也是沉甸甸的,搜捡起来更为繁琐,进场的时间也拖得很长。
并不是所有的篮子都能用作考篮,官服对考生所用的考篮,是有细致的要求的。
就像是赵云安手提的这一个多层提梁篮子,上头是有盖的,分为上中下三层,形状四四方方,是用细篾编织而成,四个角都包着银片。
提梁上还有镶嵌上去的金花,上面贴着金箔,乍一看便知十分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