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素有医名,想必他的话大家都能信。”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点头:“李大夫自然是可信的。”
赵云安又开口道:“学生再请大人派人,将那日围观的考生一一传唤,当日杨姓考生服用了万应锭,身体确实是舒服了许多,再者那日一直有一位名叫马蒙的考生陪伴左右,他定能知道一二实情。”
“也好。”林志海也应承下来。
赵云安也没想到,自己当初一次好心,反倒是惹出了一个乱子来。
他观察这那对婆媳,心底猜测她们是死了依靠,一时悲痛随意攀咬,还是背后有人指使,所以才来敲响登闻鼓诬告。
只是婆媳两个一味的抱头痛哭,哭天抢地的,倒是一时看不出什么来。
等万应锭与当日的考生被带上公堂,天色也已经大亮,外头围着的百姓越来越多。
林志海首先问李大夫:“李大夫,这万应锭可有问题?”
李大夫仔细勘验,还尝了一颗,拱手道:“启禀知府大人,万应锭没有问题,里头都是上好的药材,比寻常药店卖的还要好一些。”
林志海又问:“若是不对症,可会害人性命?”
李大夫又是摇头:“万应锭是应急药,药性温和,只要不是长期服用,不会对身体有所损害。”
老妇人哭着喊道:“大人,我都说了,他给自己吃的是好药,给我儿子的却是毒药,如今留下的都是他自己吃的,自然都是没问题的。”
林志海眉头一皱:“万应锭都长得一模一样,他自己如何分辨?”
老妇人只是哭:“谁知道他有什么法子,总是能做记号的。”
可这话在场的人都是不信的,毕竟赵云安去参加乡试,为什么要在考篮里头带上毒药,又为什么要毒死素不相识的杨永年。
“大人啊,你可要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不然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到京城告御状。我就不信这天底下就不能还我儿一个公道。”
她哭得实在是厉害,身旁的小媳妇更是哭晕过去好几次。
被传唤而来的秀才们都面露不忍。
林志海却是见惯了这些的,冷声问道:“马蒙,那日你也在场,是你主动求药,赵云安才拿出万应锭,是否如此?”
“那日……”马蒙急忙道。
林志海喝道:“你只需要回答是不是。”
“是。”
林志海问:“万应锭是你接过之后,主动给杨永年服下,是不是?”
“是——”
“你可有发现药丸异样?”
“没有。”
“服用之后,你曾说杨永年好了一些,是不是?”
马蒙看了眼婆媳俩,咬牙点头:“是。”
林志海点头,又问:“离开贡院后,可是你送了杨永年回家?”
“是。”
“当时杨兄确实是好了一些,我搀扶着他离开了贡院,原本想在城里头给他找一位大夫先看看,谁知那日的大夫都被请走了。”
马蒙苦着脸道:“杨兄后来已经醒了过来,他坚持要先回家,我就只能先送了他回去。”
“送到的时候,杨永年可还活着?”
马蒙连忙道:“是活着的,当时我将他交给了杨家婶娘,亲眼看着他进了屋才走。”
老妇人便在旁边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那时我怎么没想到竟是回光返照,看着好一些,实则已经中了毒,熬了一日到底还是去了。”
马蒙面露不忍。
林志海拍下惊堂木:“杨母,那日你接过杨永年之后,可有为他求医?”
老妇人一顿,只是一个劲的哭:“是我没用,是我害了你,早知道你中了毒,就不该听你的熬一熬,结果让你年纪轻轻送了性命。”
林志海皱眉喝道:“是否中毒还要另说,不可妄论,仵作也说这不是中毒症状。”
老妇人却哭道:“那仵作还说了,有些毒药精贵,中了毒也是看不出来的。”
精贵?
赵云安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心底眉头直皱。
“我儿身体一直好好的,平日里孝顺的很,不但读书还总是帮我做事,他说了,等有一日高中便要好好孝顺我,让我享福,谁知道就这么去了。”老妇人继续哭诉着。
“永年啊,你不在了,让我跟你媳妇可怎么办,可怜你年纪轻轻,竟是连条根儿都没留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杨家。”
说着,竟是要起身撞柱子:“就让我死了吧,我去底下朝阎王爷告状。”
林志海只得让人拉住她。
这样的泼妇无理取闹,偏偏又死了唯一的儿子实在是可怜,公堂上众人都面露不忍,让林志海都无法重罚。
到了此刻,大伙儿心底都明白,杨永年大约是病死的,与那颗万应锭并无关系。
可杨家只留两个寡妇,哭得肝肠寸断,又让人说不出不是来。
马蒙与杨永年交情最好,此刻见他早死,尸身还躺在公堂上,寡母和新妇却哭晕过去好几次,再想到没了杨兄,两人一辈子没了活路。
他看了眼面色淡淡的赵云安,再看抱头痛哭的婆媳俩,心便偏了。
“大人,万应锭或许不是杨兄死的主因,可多少有些关联,杨家确实可怜,不如请这位赵相公出一些银钱,权当补偿。”
这话一落,公堂微微一静。
老妇人抹着眼泪,哭声也小了一些,却还是坚持道:“大人,我只是想为儿子求一个公道,并不是想要讹钱。”
马蒙劝道:“婶娘,杨兄已经不在了,他若是还活着,肯定也盼着你跟嫂子好过一些。”
老妇人便拍着胸口喊:“我可怜的儿子啊,你死得好惨,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辈子也没了盼头,我还活着干什么,倒不如直接死了。”
“可是我家媳妇还年轻,她不能就这么耽误一辈子,我这不忍心啊,要是拿了儿子的性命换了银子,到了地下,我给杨家的列祖列宗跪下请罪。”
如此一来,其余的考生面面相觑,也纷纷道:“杨家婆媳从今往后无依无靠,赵公子不如给些银子,也好让她们能过活。”
林志海眉头一挑,暗道方才见那老夫人哭闹的厉害,还以为是要为儿子讨要公道,谁知道闹了半天只是想要银子。
他在地方上做官,也曾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多少抬着棺材上门要钱的,只要跟死人搭上了关系,被讹上了便是麻烦。
林志海看向赵云安,给了他一个眼色,永昌伯府不缺银子,不如花钱消灾。
赵云安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只觉得荒诞可笑。
马蒙催促道:“赵公子,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