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无益,赵云安迅速收起心思。
贡院大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赵云安走出号房,眼前豁然开朗,忽然有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
寒窗苦读数十年,他心心念念的早日入朝为官,为家人分担重任,今日之后便知分晓。
贡院之外,金氏亲自过来等着。
赵云安一眼便瞧见了她:“娘,你怎么亲自来了。”
在外等久了,金氏的手也冷冰冰的,却只拉着他看:“安儿,你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只是冷了些。”
金氏忙道:“先喝一碗姜汤暖暖身子,府里头已经请了大夫候着,回去再说。”
说完便推着儿子上车。
马车上点着炭盆,里头暖呼呼香喷喷的,赵云安被灌了一碗姜汤,这会儿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
金氏原本憋着一肚子的话,但见儿子的眼皮都在打架,便都咽回了肚子,示意常顺赶紧回府。
靠在金氏身上,赵云安眯着眼睛,随着马车的晃动便真的睡着了。
等到了伯府之外,金氏舍不得吵醒儿子,索性让常顺背着进去。
弄得赵老夫人与刘氏听说了消息,还以为赵云安生了大病,吓得赶紧过来探望。
哪知道大夫把了把脉,笑着话道:“贵府七少爷只是睡着了,等他睡饱了就好。”
众人一颗心这才算放下。
赵云安这一觉,那是睡了个天昏地暗。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赵云衢回到府中过来探望:“安儿?安儿醒醒。”
赵云安这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等看清楚床边的人,赵云安一个翻身起来:“大哥?”
他看了看屋子,知道自己回到了伯府,揉了揉眼睛问:“怎么是你?”
赵云衢瞧他睡得脸上都有印子,笑道:“你
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再不醒来二婶可要着急了。”
“我睡了这么久?”
赵云安揉了揉肚子:“怪不得一醒来就觉得饿,现在无能吃掉一桶饭。”
赵云衢一笑,索性道:“那你起来吃饭,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赵云安点了点头,爬起来才意识到不对劲。
“大哥,你要跟我说什么?”
他一个激灵:“不会又出事了吧?春闱有人舞弊?”
如果是的话,那他也太倒霉了,每参加一次都遇上问题。
“不是春闱。”
赵云衢沉吟了一会儿:“是丁博文进京了。”
丁博文?
赵云安想起来,这就是珠玉郡主的郡马,只是珠玉郡主进京之后,这位丁郡马却长居凉州。
赵云衢说道:“陛下与皇后思念郡主,想起郡主之女丁傲儿已到了婚配年纪,便要丁大人送女儿入京。”
赵云安愣了愣,奇怪道:“大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云衢反问道:“你觉得陛下和皇后娘娘会思念珠玉郡主,连带着想起丁傲儿吗?”
自然是不会的。
帝后忙着照顾太子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想起丁傲儿。
赵云衢抿了抿嘴,暗示道:“安儿,这几年边疆不稳,父亲一直未能回来,我怕陛下心生忧虑。”
“若是陛下对父亲生疑,他忽然召见丁傲儿,只怕是要拿她的婚事做文章。”
赵云安一个哆嗦:“这……不该吧。”
“丁傲儿是丁家人,又不是皇室郡主。”
赵云衢却说:“是不是郡主,也不过是陛下的一句话。”
“当年禄亲王与汪家联姻,珠玉郡主下嫁丁博文,都有诸多缘故在。”
赵云安抓了抓头发,一时有些头疼。
“可是就算把丁傲儿指婚给永昌伯府,那又有什么用,岂不是让赵家与丁家联姻,势力更大?”
赵云衢却说了一句:“安儿,若是赵家与丁家联姻,那么顾大将军,必然对父亲千万个提防。”
“父亲筹谋多年,才勉强与顾大将军一脉交好,如此一来,便又开始相互提防。”
听完赵云衢的分析,赵云安忍不住也有些懊恼:“陛下到底想做什么。”
“大伯对他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他这疑心病也太重了一些。”
“为帝王者,历来如此。”赵云衢淡淡道。
赵云衢并未说的是,从父亲这些年的举动来看,这忠心确实也打了折扣。
但皇帝自己偏听偏信多疑,这样的君主,也怪不得朝臣们各做打算。
赵云安忍不住说:“这两年天灾人祸,皇帝不想着励精图治,光想着为太子铺路,太子才刚周岁,一个奶娃娃能做什么。”
“难道他就那么相信自己能活到太子成年?”
要是他,若一门心思要让太子登基,那么从册立太子的那一日开始,便要帮太子铺路,扶持属于太子的人脉才是。
可偏偏皇帝依旧我行我素,疑心重重,册立太子之后反倒是越发忌惮朝臣,连王首辅也疏远了。
这一年来,更是偏信道士丹方,寻求长寿之道,赵云安很怀疑他变本加厉下去,指不定哪一天就暴毙了。
赵云衢止住弟弟剩下的话:“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从今往后绝不可说出口。”
即使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但说出口便是大逆不道。
赵云安叹了口气,点头应下:“大哥,我记住了。”
“哎,只是昨天还在辛辛苦苦的科考,如今一想,就算考中了又能如何。”
赵云衢笑道:“若是考中了,大哥帮你谋一个外放,如何?”
“外放?”赵云安眼睛一亮。
“让我去找大伯吗?”
赵云衢笑道:“外放容易,想去找父亲却难。”
他并未多说,话锋一转:“丁傲儿一事只是猜测,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事实证明,赵云衢绝没有多想。
丁傲儿入京之后,不到三日,皇帝便以思念弟弟与侄女,直接对丁傲儿进行赐封。
宫廷之内,赫然多了一位常乐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