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那个黑小子,叫望归的,他去哪儿了?”
赵妤说完,便有些难为情的的低下头去。
她知道最近时局纷乱,七叔忙得脚不沾地,甚至连后院都很少进。
但他依旧抽出时间来看他们姐弟俩,赵妤知道自己不该再给他添麻烦,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赵云安倒也没想到她会问起望归,心底有些诧异。
赵妤忙道:“不能告诉我也没关系,七叔,我只是随口问一问。”
赵云安笑了一声:“也不是不能说,他去了北疆,也许能帮到你三叔他们。”
是他想太多了,赵妤才多大,哪里会有什么儿女情长,八成只是因为望归那小子救过她。
赵妤又问:“那他会有危险吗?”
她知道打仗很危险,动则是会要人命的。
连她父母不就是如此,死在了来漳州府的路上。
赵云安摸了摸她的头发,无法做出保证,只说:“那小子很机灵,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赵妤没有再追问,反倒是催促道:“七叔,你快些回去休息吧,也多陪陪七婶婶,她总是很挂心你。”
“知道了,小管家婆。”赵云安笑了笑,转身离开。
从赵妤姐弟俩的院子离开,赵云安的脸色却愈发沉凝,并不轻松。
等他走到院门口,揉了揉脸颊,恢复成平日的状态来。
顾季夏见他今日回来的早,很是高兴,笑盈盈的道:“官人来得正巧,今日厨房做了桂花莲子羹,健脾开胃,养血安神,用的还是从玉璋湖里摘下来的新鲜莲子。”
赵云安一听也是惊讶:“玉璋湖已经有莲蓬了吗?”
“今年莲蓬成熟的早,这才六月就能吃了,只是嫩一些。”
顾季夏盛了一碗出来,递到他面前。
赵云安低头尝了一口,里头大概是加了蜂蜜冰糖,味道极为可口,嫩生生的莲子一口一个,很是美味。
“玉璋湖疏浚之后才重新种上荷花,如今不但能赏景,莲蓬能吃,等到了年底起了莲藕也能吃,也为百姓们饭桌上添了一道菜。”
顾季夏见他爱吃,又添了一碗:“官人,您吃一个莲子羹都要惦记着百姓。”
“习惯了。”赵云安哈哈一笑。
顾季夏也笑:“百姓们也惦记着您,这些莲蓬就是百姓们送来的,天不亮就摘下来放在篮子里,摆在大门口,上头都还沾着露珠,可见百姓们心底也有您呢。”
赵云安一听也是高兴,觉得吃起来更香了。
等他吃完了放下碗,顾季夏才问道:“官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赵云安微微叹了口气,只说:“我有些担心。”
顾季夏起身走过去:“官人,你不是曾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们要做的便是放宽心,尽人事,听天命,怎么这会儿自己反倒是发愁起来。”
赵云安伸手搂住妻子,顺势靠在她怀中。
温暖的身体,总算让他紧绷着的精神舒缓了一些。
他苦笑了一声:“你说的也是。”
“我平日光会劝别人,如今自己遇到了,反倒是钻牛角尖。”
平息了一下心情,赵云安又道:“你不用担心岳父大人,匈奴虽然凶猛,但北疆军如今应对起来绰绰有余。”
听了这话,顾季夏也松了口气,笑道:“那就最好。”
“皇后与荣亲王闹得这么厉害,可都是大魏的家事,匈奴人要是打进来,那可就是国事了。”
青州营一动,就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
各地勤王清君侧的旗帜不断,纷纷赶往山北,无一例外都是奉君王之命,与丁家作对。
丁博文深知此刻不能一鼓作气,拿下山北,那么丁家就再也没有退路。
他要趁着勤王军队抵达之前,攻破山北。
山北之内,荣亲王满脸都是焦色,口中骂道:“这群混账东西,早前号令他们勤王一个个动都不动,现在倒好,丁家已经将山北围了个水泄不通。”
钱旬忙道:“殿下,这来了总比不来的好,如今殿下您众望所归,即使丁家围住了山北城又能如何,只要等到勤王军抵达,还不把他们打一个落花流水。”
荣亲王皱眉道:“我们能坚持那么久吗?”
这话一问,钱旬也是满脸为难:“咱们有陛下,有山北守军,总能支持个十天半月。”
可十天半月,勤王的军队真的能赶到吗?
外头是喧嚣的战乱声音,荣亲王咬了咬牙,再一次来到皇帝面前。
“父皇,如今丁家的逆贼就在城外,儿臣想着他手底下的将士,也多有受到蒙骗的,只要父皇拿出传位诏书,何愁他们不退下?”
皇帝却只是依靠在床头,动也不动。
荣亲王皱了皱眉,又开口道:“父皇若是动不了笔,儿臣愿意为您代笔,只需盖下玉玺。”
说完,便转身急急忙忙的落下一封诏书,拿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不怒反笑:“到了这境地,你直接自己压上玉玺即可,何必还要朕来装样子。”
荣亲王脸色一顿,尴尬道:“父皇,儿臣绝没有不臣之心,一切只为了大局啊。”
“丁家连太子都毒死了,明摆着就是要改朝换代,父皇难道忍心大魏的江山,落到逆贼的手中?”
皇帝冷冷的看着他,忽然问道:“赵娟是不是你杀的?”
荣亲王指天骂地:“儿臣实在是冤枉,父皇,您是知道的,赵娟是永昌伯府的姑娘,我杀了她有什么好处,平白无故还得罪了永昌伯。”
“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儿臣跟四弟为何要做?”
“父皇,你一味的信任皇后,何不想想这件事对谁才是最有利的?”
“赵娟一死,母妃和宸妃先后落难,儿臣与四弟也一蹶不振,到底对谁才最有利。”
皇帝慢慢合上眼睛。
荣亲王皱了皱眉,催促道:“父皇,儿臣现在只要你一句话,难道到了今时今日,你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他实在是想不通皇帝为何如此,太子已经死了,如今身在中宫的是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冒牌货,连宗室都勉强。
四弟死在了丁家手中,父皇膝下只剩下他这一个儿子了啊,为何还在犹豫。
荣亲王拧着眉头,盯着皇帝看。
半晌,床上的人感叹了一声:“你自小心比天高,却愚钝不堪、鄙俗贪婪,总做一些自以为聪明,实则愚蠢至极的事情。”
荣亲王脸色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
皇帝继续道:“朕自问还算是个聪明人,为何造化弄人,生出来的儿子却一个比一个蠢。”
荣亲王嘴角哆嗦着,忽然冷笑起来:“父皇,你总是这样。”
“我愚钝不堪,鄙俗贪婪要怪谁,难道不该怪你吗?”
“儿臣小的时候,你为了对付太后母子,不惜用我们母子做挡箭牌,那么多年,母妃在张贵妃手中吃过多少苦头,儿臣又被大皇兄欺负多少次,父皇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