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是个会说话的,几句话的功夫,就哄得金氏很是高兴。
“这就是表弟妹吧,果然一看便是温柔娴淑,二舅母,等表弟表弟妹生下麟儿,你可是有的忙喽。”
金氏更是高兴:“瞧你这张嘴就是讨人喜欢。”
说完又招呼儿子儿媳坐下,重点是儿媳,她肚子里可有孙儿在,不能累着。
赵云安顺势也坐下来,笑着问道:“表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孙素心脸上有些不自在,但很快掩饰过去:“原本是早该过来看看的,哪知道你表姐夫又病了,我只得在家照顾,怕过了病气反倒是不好,等他好全了才过来。”
赵云安跟这位表姐夫完全不熟,便只点头说了句:“如今都在京城,来往走动也方便,还是表姐夫的身体最重要。”
孙素心笑容淡淡:“外祖母和两位舅母都是长辈,不能失了礼数。”
说完又道:“可惜大舅母那边忙得很,我进屋坐了一会儿反倒是碍事儿,便早早出来了。”
这话说的有几分幽怨。
赵云安没接话茬,转而问道:“怎么没把小外甥带来?”
孙素心嫁过去安宁伯府后,很快便笼络了两个继女和丈夫,不过安宁伯身体一直不大好,过了足足六年,孙素心才生下了他们的嫡长子汪麓。
机缘巧合,赵云安一次都没见过这个小外甥。
提起儿子,孙素心只是笑:“麓儿皮的很,难得回来一次,怕他添乱,下次一定带回来。”
“安儿,你姐夫总惦记着你们几个,若是有空,你也去安宁伯府坐一坐,跟他说说话。”
“他是个心思重的,总是想不开,你开解开解他。”
这话却有些奇怪了,安宁伯比赵云安大了许多,两人人素无交情,如今倒是让他去开解。
孙素心坐了一会儿,便很是识趣的离开了。
人一走,金氏便说了句:“你表姐也不容易。”
赵云安笑着说道:“我瞧表姐过得还不错。”
金氏叹气道:“外头光鲜,可里头的苦谁知道。”
顾季夏便说道:“若是母亲喜欢表姐,大可以多多请她过来说说话。”
向来以永昌公府今日的荣耀,孙素心与赵家亲近的话,有难处也都会消失。
金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算了,她都嫁出去这么多年,如今是汪家的人,我瞎掺和可不太好。”
赵云安也笑起来:“娘,您这么想就对了,其实平平安安才是福气,安宁伯府虽然没落了,可爵位还在,比当年的永昌伯府强多了。”
他的意思是,安宁伯这个爵位虽然水,可有赵家的这一层关系在,谁也不会故意为难。
只要孙素心别贪图那么多,日子绝对是顺堂的。
赵云安哪里知道,孙素心虽然不想要,当年就不会冒险嫁过去。
一出门,她就重重叹了口气。
身旁的丫鬟担心道:“夫人,咱们就这么回去吗?”
孙素心揉了揉眉心,脸色一时有些憔悴:“到底是生疏了。”
当初因为婚嫁的事情,她与赵老夫人之间的裂痕无法弥补,后续那些年,为了笼络丈夫和继女,孙素心也根本没时间和精力来维护。
再者,那几年永昌伯府看似昌盛,实则风雨飘摇,孙素心怕距离太近反倒是被牵连,只有逢年过节才上门走动。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很有必要,几次政变中,安宁伯独善其身,永昌伯府却牵连其中。
可她哪里会想到,峰回路转,永昌伯府一夜登天。
舅舅不是亲舅舅,是皇子,很快就会成为皇帝。
此时孙素心也后悔起来,想着弥补,可一切已经太迟,赵老夫人不肯见她,刘氏倒是见了,却压根不给她好脸色。
至于赵骏,她根本见不着,连门路都找不到。
想到这里,孙素心就后悔不跌。
外人只以为她是高嫁,安享荣华富贵,殊不知安宁伯身体孱弱,脾气古怪,两个继女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走到今日,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心血。
偏偏等她掌控安宁伯府之后,才知道这伯府根本就只看着光鲜,库房虚空不说,在外根本撑不起脸面来。
想来也是,安宁伯当年是靠着禄亲王妃才有几分面子,如今禄亲王妃早就化成土了,不被牵连已经是大幸,谁家会把安宁伯放在眼里。
正因为如此,安宁伯索性赋闲在家,一家老小坐吃山空。
一想到这些,孙素心就说不出的发愁。
她有些神经质的掐着手心,想起方才安儿媳妇的头面和新衣裳,心底说不出的酸涩。
马车缓缓回到了安宁伯府。
与在战乱中被破坏,大肆修缮焕然一新的永昌伯府不同,安宁伯府大门上的朱漆看着都有些旧了。
丁家作乱的时候,无人将安宁伯府看在眼中,让他们逃过一劫,可乱入的贼人也让伯府被破坏。
孙素心走进门,便瞧见墙角还未修缮,顿时皱眉。
但是很快,她转过头强装看不见。
“夫人,您可回来了,大小姐又在屋里头发脾气,您快过去看看吧。”
一听这话,孙素心的脸拉了下来。
她憋着一口气,心底大骂这继女不省心,却不得不过去看。
还未进门,里头便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来。
孙素心脸色一沉,很快又恢复平日里慈爱的笑容来:“是谁又惹得我们大小姐生气了?”
安宁伯大女儿名汪雪,老二名汪霜,都是原配留下来的嫡女。
汪雪长相普通,此刻板着脸很生气的做派,看见她进来便骂道:“母亲,你看看他们送来的东西像什么样子,我可是安宁伯府的嫡长女,他们就这么糊弄我。”
孙素心扫了眼地上的布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叹了口气,弯下腰将布匹一块块捡起来,看见其中两块已经脏了,心底更是皱眉。
“雪儿,如今家里头大不如前,那些商人向来都是势利眼,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汪雪却不管这些,怒道:“我不管。”
“这些布匹都过时了,你看看这个颜色这么老气,怎么配得上我,穿出去都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