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

段禛眼中掠过一抹深湛,她总算是领了他一回情。

不消多时,画舫便行入青禹湖的深处,夏莳锦从船舱的花窗望出去,入眼是连天的碧。

绿云十里,层层疏叠,让人只觉葱翠扑面,神思疏朗。这一片的菡萏尚未怒放,仅偶尔闪现几个初绽的蓓蕾,饶是如此,夏莳锦依然轻挽唇角,露出今日的第一抹笑容。

这一笑,当真是柳暖花春,冰消雾散,与这草色烟光相映成趣。

段禛不自觉也随她勾起唇角。

这趟初时惊吓、之后还算松快的游湖,在日衔山脊时画上了终止。

落日长天,烟光残照,精美的画舫缓缓靠岸,似对此行恋恋难舍。段禛身份特殊,不便同夏莳锦一起下船,只立在船头,默默目送她上岸。

夏徜快步迎上来,先朝太子颔首施礼,而后伸展长臂,欲做夏莳锦的扶栏。夏莳锦提着裙裾乜他一眼,目光泠泠,未接受他的示好,而是扶着个铁栅栏上了岸。

甫一上岸,她便快步朝着马车走去,夏徜追在后头连唤了几声:“阿莳?”她都丝毫不予理睬。

夏徜明白她在同自己置气,这自然怨不得她,可是以他当前太子伴读的身份,的确有些事也是事出无奈。

昨日段禛提及此事时,他并未一口答应,只说尽力而为。他故意拖到很晚才回府,原本打算第二日就对殿下说妹妹睡得早,自己没有机会同她提此事也就作罢了。

然而他回府时,却看见夏莳锦在前院里荡秋千,且还主动提及想去游湖之事。他的心一下就乱了,觉得这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他知道东宫的情报司在各府都设有盯梢,若再想囫囵着过去,显然是不成了。

一边是太子的上命难违,一边是妹妹的撒娇起哄,他竟就神昏意乱地促成了此事。

这厢夏莳锦踩着步梯要上马车时,夏徜再次伸手想要扶她,夏莳锦却宁可扶着马夫也不肯接受他。夏徜站在车下低低叹了一口气,而后选择坐去马夫身旁的副驭位。

夏徜知道妹妹现下定是烦透了他,纵有千百个问题想问,他也只能暂时压下。他一脸悲色,如丧考妣,可比他更悲伤的人此刻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后。

适才贺良卿看得清楚,莳妹下船后并不高兴,可见她厌恶与太子那等耸壑凌霄的上位者周旋。这不禁叫他又喜又悲。

喜的是莳妹并非心甘情愿,她一如从前,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子。悲的是若自己当初未曾负她,她本不必遭受这些,到底还是他害了她。

看着夏莳锦所乘的马车缓缓驶离,贺良卿的胸口漫上了无边的痛楚……他的心底此刻只有一个声音——他得救她!

可要如何才能再次将莳妹赎出安逸侯府呢?

贺良卿思来想去,解铃还需系铃人,与其去求安逸侯和侯夫人,倒不如去求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侯府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