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亦桐说,“我写的剧本,演出的时候从来都是座无虚席。”

“确实如此。因为你愿意下苦功,剧本里的对白、情节总能琢磨得不错。我知道有不少评论杂志甚至一口咬定你是天才,”五姨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可这能维持多久?他们总有一天会意识到你翻来覆去讲的都是同一回事,揭穿你内心深处有多贫瘠。”

说着,她又朝着满墙自己的照片摇了摇头。像是在朝着它们说“我说的没错吧,就是这么回事。虽然她努力掩藏,可她的灵魂实在单薄得不可思议”。

那么,照片们会说什么呢?

——它们是多么忠诚的意见跟班,想必是一一附和。何况它们有不少年岁,阅历比人还深,说不定一眼也可将人看穿了。

——“对呀,对呀,就是这么回事。”

——“可怜的小女孩,还以为自己熬着夜努力读书,学些复杂的戏剧技巧,憋几行精致的角色对白,就永永远远做大家眼里厉害的第一名。”

——“她是空的,我们早就看出来了。”

谢亦桐面无表情地从盖着雅致流苏小坐垫的客椅上站了起来,解雇书也不拿,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仍对着几十年来的老照片们自顾自忽一点头、忽一摇头的五姨看也不看她,似乎也无所谓她听不听得到。

五姨说,“王院长虽说要你走,但也不是毫无余地,他说过几天要回来找你面谈。”

五姨说,“假如观岛大剧院最终不留你,凭你去年拿过剧作奖,也可以去岛上别两家看看运气。虽有点自降身价,但也算是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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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亦桐走出观岛大剧院。

临近毕业,突然被解雇了。她没有迟到。没有早退。没有打人。没有到街上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