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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怔,好半天没说话。若不是睁着眼睛,他以为她睡着了。

终于,她慢慢地说,“你记不记得,你记忆里第一件事是什么?”

他很认真地想了一阵。“是阳台上的一只野鸽子,我朝着它走过去,它飞走了,飞得很高,很高,越来越高……最后天空很蓝。”

谢亦桐沉默很久。“……我记忆里第一件事,是一只虫子。”

他转头看向她。

她看着天上,很平静地继续说,“我坐在狭窄的汽车后座,有一只很大的黑色甲虫在旁边爬。我告诉妈妈,有一只虫要咬我,她在开车,没有理我,我又说了一次,她说我很烦,我说有虫子,她说没有虫子,我说虫子离我越来越近了,她让我闭嘴。我往角落里躲,但后来,没有地方躲了,它越来越近,最后咬在我手腕上。”

人第一次记事,大多是在两三岁的时候,是白板一样的生命里刻下的第一道痕迹。

她第一段记忆是口器狰狞的黑虫带来的剧痛和母亲的冷漠,仿佛此后的道路也就定下了某种基调,对虫的恐惧渗进了本能。

她手指因回忆微微发凉,却忽地一暖。

他握在她手上。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修长的手指微微握紧了她的手。皮肤触感很温暖。

于是她渐渐回暖,甚至,有些想笑。

谢亦桐望着天,说,“傅老师。”

“嗯?”

“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这话忽然去得有点远,傅默呈闻言一怔,继而一笑。“我真的抽得很少。很烦躁的时候才会抽,而且,每次都会被你看见。”

“我没看见的时候说不定有多少。”

“你没看见的时候一根也没有。”

“我不信。”

“我没带烟盒,不然可以给你看。数量对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