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山庄。

虫鸣鸟叫,青莲池边菡萏缀了满池,风缓和催眠,吹来一边冰盏清脆的响声,沈斐之在旁搅红糖浆酿,石桥侧戏台隆重,歇山式檐顶下双层戏台平地而起,水袖清歌,姹紫嫣红唱的是游园惊梦。

楚愿在沈斐之安置的交椅上懒散躺着纳凉,发丝从开过光的浮雕木板边垂至背脊,脖颈上显出七八道激烈的红痕,抿着唇听旦角唱昆曲。

旦角婀娜多姿,身段标致,腔调也是一等一上乘,就是唱戏显而易见的卖力损了几分昆曲水般的柔情,多了肉眼可见的功利。

可不急功近利吗?楚愿半阖眼想,这几株在他山庄才里长了几百年的树就有幸被沈斐之开了灵智,点化成人,能比中举的范进更疯,这会儿抑制着疯劲儿唱戏已是了不得。

自他知道沈斐之既能碎山又能医人,已确信沈斐之真实身份估计是哪路神仙,具体是哪路神仙,他不知道,也懒得去猜,猜到了又能如何呢?

而沈斐之知道他知道后也不藏着掖着,今夜更是直接给他大变活人,还平地起高楼,搭个戏台让那几个花树精给自己唱曲儿。

“小愿,困了吗?”沈斐之端起凉粉,坐在稍矮的月牙凳上,把刚盛好的凉粉放到八仙桌上,握住楚愿随意搭在扶手的手,察觉到有些凉后便没了继续待在外面的心思,站起身摸了摸楚愿的脸,轻声道:“师兄抱你回去。”

说罢,沈斐之一手从椅背后的缝隙搂住楚愿的腰,将人带进怀里,另一只手还没搭在青年腿弯,满脸困倦的青年倾身环抱住他,下巴埋在他肩颈,动作轻微蹭了蹭自己依赖的兄长兼爱人,道:“师兄,我们还是要聊聊。”

楚愿本来想同沈斐之严词厉色谈昆仑山的事儿,仔细想来,再如何他也不能将师兄当犯人审,事情已经发生,如果有挽救的办法最好,没有的话,难道他从此就要和枕边人割席了么?

想来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