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愿推开窗棂,迎来一阵风,抚动他还未藏在乌纱帽的发,像对待友人那样可亲地对他们说:“不决定了,全部都吃。”

尚书大人是那么的慷慨、稳健、英明神武,好似能克服世上万难,府上的人全是这么想的。

他们以为尚书大人今日也会像从前那样,下朝便带着一囊袋的公文早早归家,甚至已经做好了庆贺的准备。

世事难料,今日竟是见到尚书大人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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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刚上,小皇帝在龙座上歪斜坐着,两条腿晃来晃去,打着哈欠说:“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平日早朝基本清闲无事,以是今日楚愿一纸劾状将满朝文武惊得瞌睡没了,瞪大眼睛看往日稳重踏实,和谁都井水不犯河水的吏部尚书批逆龙鳞,犯言直谏。

“陛下,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之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颓也。”楚愿手执笏板,站如松柏板正,抬头逼视小皇帝,顿了顿说:“陛下以为,宦官当属小人还是贤臣?”

小皇帝的腿不晃悠了,他直起身子,俯视在下的尚书,帝冕下眉头紧锁,“你这么说话,不怕朕现在就杀了你?”

“怕的话,臣今日便不会站在这里。”楚愿沉声说,“陛下,害群之马合该杀了以绝后患。陛下今日若是真将我杀了,便是寒了真想为民请命的忠臣的心。”

他将语调放缓,面色也稍加缓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臣曾经也是差点死在城门的百姓,所以臣肝胆涂地,万死不辞。真话,不吐不快。”

楚愿说到这里,见小皇帝嘴角微撇着,面上不耐,神情却若有所思,悬着的心下稍稍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