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而言,就此死去,会比继续活着痛苦吗?”他闲聊一般问着,对于生死,他本就不放在眼中。

她忽然有了激烈的反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摇了摇头。还以为她是在同意自己的话,不曾想下一句竟然还是求生欲满满的“我不能死”。

“为什么不能?”

她的眼神逐渐涣散,像只奄奄一息的小兽:“因为……我还有……无论如何都想去见的人……”

萧先生倏忽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小虫咬了一口,心中微微一动。他猛然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某个雨天里,那个同样倒在地上的少女,回想起数千年前那个正午,他躺在业朝军队成堆的尸骨之中,无力地与空中那轮艳阳相望。

有低沉的钟声划破深夜的沉寂,子时已到。这是从神庙里传出的钟声,每年仅有今夜鸣钟,二十四下,是业朝的国丧之礼。

他恍然想起,到了今夜,正好是一千年了。

萧先生看着正在死去的姑娘,感觉自己再没有办法袖手旁观。陆濛濛最后看见萧先生蹲了下来,抱起她的那双手很凉,像结了霜的冰。意识陷进黑暗之前,听到他略带沙哑的最后一句话:“放心。这丧钟,不是为你而鸣的。”

少女和神明同时消失在公路上,事故的痕迹被尽数抹去。雨再次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