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醒过来了。

在一个叫清淮的城市里,空无一人的私人公寓之中,由房内的落地窗往外一望,包罗万象的大地与江河都尽收眼底。

像经历一场很漫长很漫长的梦境。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看到身份证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江归,把房子翻了个底朝天,才知道自己好像没什么家人,好像学历还不错,又再翻了翻保险柜,才知道自己名下有几家他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增值的公司,自己竟算得上半个富豪。

他甚至对自己是如何在这世上存在的都毫无概念。没有童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好像独立在尘世之外,又好像整个尘世都尽在掌中。更神奇的是,他心里竟丝毫没有对那些空白记忆的在乎感,他没半点想要追寻的想法,那些已经消逝的过往对他而言简直无关痛痒。

不记得就算了,反正他不是为了过去而活的。

他是为了与某个人相遇而来的,他很清楚。仿佛自己曾处在寂灭的边缘,但因为眷恋人间的太阳,眷恋那个笑起来比太阳还要明亮的人,所以才又回来了。

那个人在往后也无数次地出现在他梦中。

高马尾,小酒窝,白皙修长的脖子上挂着一只温润无瑕的羊脂玉雁,总是带着浓浓的笑意“先生”“先生”地叫他。只要有她出现,原本缥缈的梦境都会铺上一层软光柔调的滤镜,美得不像话。

在这人世间,他知道,花开易落,好景不长,人的一生会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