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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前只以为是自己不得他心,便处处小意温柔,想着天宫中岁月漫长,千年万年的岁月,她学着成为他喜欢的模样,总有一日能令他满意。

那日,听说天君呕血,甚至惊动了太上老君。她忧心不已前去探望,方才走到上清宫,便听到了他与魔尊苌元的对话,魂不附体,待走回绛辰宫时,她只觉得自己的五脏都要痛碎了。

她亦是清楚千年前的前尘旧事,那般与魔尊牵扯不清,水性杨花的女子,如何配得上天族圣主。

“罪名?” 弦玉轻笑一声,不屑道:“我既是决定了要杀你,又何惧有之?”

“不曾想,天后娘娘倒是这般傲气的美人。” 尧棠不怒反笑,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刃,轻飘飘扔到她脚下,道:“自裁吧。”

弦玉怔住,未曾想到尧棠竟未与她争辩半分,亦未审她前因后果。惊怒道:“凭什么?我是天后!你不过是堕仙之人,有何权利令我自裁?”

尧棠广袖一挥,弦玉便觉双膝见重若千斤,不得已跪了下去。“你欺人太甚!”

“欺人?” 尧棠似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蹲在她身前,与她平视道:“纵是本君堕仙,亦是五荒君主,而你?算个什么东西?”

尧棠来之前本不想同她动气,只是见到了她,便想起了那日弑神剑险些伤了苌元,心中便起了杀意。“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尧棠展开长庚扇,以扇面轻轻在她脖颈间游走。“本君许久不杀人,生疏得很,怕是要划破了你这美人面。”

“你可知天君为何对你念念不忘?” 弦玉想起了那日偷听苌元与华羲的话。

“哦?不如你说说看?” 此事尧棠亦是不解,听她提起,便起了意趣。

“同为女子,不难猜你这千年来所寻者为何人?” 弦玉之前一直不曾理清尧棠与华羲之间过往,如今惊惧之下,为搏一线生机,头脑反而清明了起来。

“华羲当年在凡间历劫时爱上的女子,与你的长相一般无二。” 弦玉趁尧棠分神,将身体向后倾斜躲开她扇面的锋刃,顿了一顿,又问:“凡人死后,神魂皆归忘川。你千年遍寻那人不得,就未曾想过,他若不是凡人呢?”

尧棠心神一凛,亦是听出了弦玉的话外之音,收了扇子。“接着说,若是有理,本君便留你一命。” 好整以暇听着她的下文。

弦玉长舒一口气,她本以为凭借天后的身份,尧棠当有所顾忌。可方才,她是真的感受到了尧棠的凛冽杀意。“华羲这些年神魂不稳,我猜,可能与之前在凡间历劫时的遭遇有关。”

尧棠想到了当日射入宋识心间的羽箭,乃是神界法器,如此诸般前尘,竟都环环相扣。可是…她历劫回到神域后,并未对华羲有半点情思。若宋识便是华羲,那先天君又为何要动用忘情禁术,岂不是多此一举?

第11章 飘飘何所似 若是尧棠有个万一,我必血……

尧棠听了弦玉的话被,分了心神,恍惚间间一时不察,忽觉身体被一道强大的力量抛起。抬手想要反击这偷袭,灵台纷乱,长庚扇应声落地。再睁眼,却只见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周遭环境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弦玉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想起弦玉出身东海族,其族中秘术便是蜃景。如其名,蜃景取海市蜃楼之意,利用人心之中的贪、嗔、痴、慢、疑,造就层层幻境。困在其中的人,须得战胜心魔,方得生机。不然便会被幻境之中的心魔耗尽精血灵力而死。

探了探袖中,发现长庚扇已然不见。只盼苌元与长庚扇之间的感应未断,能知她如今深陷囹圄。不然…尧棠苦笑,这千年里,她牵挂执念这般多,着实算不得六根清净。蜃景需施术人调集周身灵力控制幻境不被攻破,弦玉是算准了她心境,才如此竭力一搏。

心下明了,此番来者不善,便闭目调整内吸以得神思清明。

“殿下,醒醒。” 不过两个呼吸间,便觉有轻柔女声唤她。睁开眼,见圆脸的清秀小丫头轻轻拍着她手臂。

这是…小月?尧棠在凡间历劫时,身份是济施国的公主瑶,小月是她的贴身侍女。尧棠了然,如今这层幻境,俨然是重现凡间的情境。就是不知…宋识…是否还在。她明明知道这是幻境,却还是隐隐期待。

“殿下,您怎么了?” 小月见她心不在焉,提醒道:“马上就到围场了,奴婢服饰您换猎装。”

尧棠掀开马车帷幕,向外看去。正是初春时节,草长莺飞,皇室并世家一同到京郊围场狩猎,以求春华秋实、安居乐业的好彩头。

弦玉自嫁到天宫,这八百年里,只见过华羲寥寥数面。就连新婚之夜,他亦是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推脱了去,任她成了整个天族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