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羲含愧, 曾问她, 可否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如在囚笼?
祝琴瑶怔了一瞬, 目光闪烁间透露着如微波般的情绪起伏。看着华羲的眼神空蒙游离,像是在透过他追忆着什么…自言自语道:“囚牢并非步及几里,围墙几丈…”
华羲如今的灵力日渐衰弱,记忆亦是混沌了许多。近日里他便发现, 自己逐渐忘记了神域当中,不甚重要的人与许多细枝末节之事。知自己全凭执念毅力, 强撑着记住未了之事。
还未曾查清无凡究竟为何要选中祝琴瑶作为尧棠的傀儡,心中惦念, 十分不安。自问解铃还须系铃人, 便去找山泉族的圣巫女温淼。
温淼自打决定与尧棠联手后, 心中巨石落地, 倒是过得很惬意。小腹微隆,与缘机星君依旧是琴瑟和鸣。
“你可知,无凡为何选定祝琴瑶做尧棠的替身?” 华羲开门见山问道。
“当初午饭找我, 为她二人施合阖之术时,便已选定祝琴瑶,我亦是不知其何意。” 温淼当初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未多言。
“不过…你今日来得倒是正好。” 温淼轻抚小腹,眉眼间皆是柔和姿态。与华羲道:“你与祝琴瑶成亲这样大的动作,加之之前宫中太子险被刺杀,怕是已然打草惊蛇,合阖之术再留着也是徒增负累。过几日秋猎,我到时亦会以官眷身份出席,倒是个替她二人解了合阖之术的好机会。”
华羲并未如预想那般喜悦,反而是眉心蹙成了起伏小山似的样子,低头不言。
“怎么?你不想替她解了合阖之术?” 温淼打量着华羲,直言不讳道:“你究竟是喜欢她的人,还是困于皮相?”
“算了…便按你说的办吧。” 华羲并不理会她的奚落,转身便要走。
温淼知他不虞,想起昨日她算的一卦,卦面上只有“浮云蔽日”四个字,欲提点他莫要被色相所惑。又觉得若是由她来说,未免交浅言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等等…” 温淼犹豫再三,还是提醒道:“你确认你的玉佩可以压制住无凡的神识吗?”
“那方玉佩是我在神域时的随身之物,在给她以前又经灵力加持,自是无虞。”
“那便好,要确保合阖之术的解脱过程当中,无凡的神识不现身相抗衡捣乱。” 温淼还是有些不安心,耐心嘱咐道。
华羲想起尧棠,又同温淼道:“尧棠前些日子为了救宫里太子的伤势,失了灵力。如今醒来全然不记得神域之事,宋识…苌元的转世,意思是要瞒着她…若要解合阖之术,怕是还要一番周折。”
“哦?她忘了神域记忆吗?” 温淼意味不明,旋即竟是轻轻笑出了声。
尧棠自打灵力尽失后,到如今过去已将近月旬,当真是如同全然忘记了神域记忆般。只是…未曾意料性情大变,既不似前世柔和婉约,亦是不如在神域时那般心有沟壑万千。
倒是变得愈发地娇憨软媚,粘人得紧。
醒来当日便嚷着头疼,每每宋识要离开,便千娇百媚地眼含泪珠儿示弱喊痛。将宋识留在昭明宫几日未曾归府,最后干脆锁了宫门几日不出。国君宠着女儿自然是无有不依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眼。施泽国的公主素来作风彪悍,宫人也是见怪不怪,只在背地里议论几句。
最后还是因为后宫的流言不知怎得吹到了前朝的宋老将军耳朵里,宋识的祖父行伍出身,以军规礼法治家,自然是不能容忍宋识还未成亲便如此荒唐行事。皇家的女儿说不得,只好出手管教自己的孙儿,请出了家法,舔着一张老脸命宋府的人敲开了昭明宫的大门,将宋识唤回家里。
“阿识…” 尧棠一双如同被春水浸润过的媚眼,含泪汪汪地攥着宋识的衣袖。“我头疼。”
宋识失笑,她这把戏百试百灵。明知她是在演戏留他,却每每见这副模样都不忍就此拂袖而去。与她在昭明宫荒唐行事这些日子,外面不知已是怎么流言漫天。“若是我再不回去…祖父怕要将宋府家法请到昭明宫来。”
宋识此话不假,祖父宋峪一声正直刻板。如今自己细心教养的孙儿,与未婚妻这般放肆荒唐行事,回到宋府怕是要跪祠堂了。
“我明日下朝再进宫来看你,这样你可高兴了?” 宋识仍是一副温言软语的好脾气模样,朗星般的眸子装的皆是她一人。
尧棠越看眼前的他,越觉得郎君眉目若水墨,攥着他的袖子越发紧。“那…阿识若一定要走,便将我一同带回宋府罢?”
“羞不羞!” 宋识轻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附耳道:“便是长公主…也不曾像你我这般荒唐。”
华羲含愧, 曾问她, 可否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如在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