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记起来了?”
“风桐都将前尘往事与我说了。” 苌元靠近她,抬手欲摸摸她的发间,又犹豫着收了手。张了张嘴,只嚅嗫出两个字:“多谢。”
“就这?” 尧棠心下一凉,这般生分的道谢确是不该出现在他的口中,难道当真连与自己的感情都忘了不成?心头微微又些酸楚,连带着眼眶都发热,心不在焉扯出个笑容道:“谢我什么?谢我替你养了个孩子?”
“不是…” 苌元如今只恨自己不能多长出几张嘴,将他的心思尽数说与她。见她眼眶微红,更是慌了手脚。
“若是谢这个,那便不用了。” 尧棠压住欲喷薄而出的情绪,冷了声音道:“端豫虽是龙身…确是我在凡间怀上的,他爹爹是凡人。” 话毕,便转身要走。
尧棠从来自恃理智清明,便是过去苌元受了再重的伤,她也是强压着情绪,第一时间想法子为他疗伤。只因她信任与他的情意,前路再难,便是要她拼尽一身的修为也是无惧的。
只是今日,他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却将他二人那般深重的情意忘了个干净。
苌元见她要走,慌忙拉住她。“你听我说可好?”
“那我问你,你可爱我?” 尧棠回身一瞬不离地盯着苌元的眼睛。“便是没有端豫,你可爱我?”
“你知道的,我不记得前尘往事了。” 苌元声音低沉,带着显而易见的歉然惋惜。
尧棠只觉得自己的心里都咕嘟咕嘟地冒着酸水,熏得她下一秒便要落下泪来。抽身要走,还是被强势拉住,听他道:“只是…只是如今的我,是自从前还在渚泽畔时,便爱你的。”
尧棠怔住,还未反应过来他是何意。又听他沉沉道:“我只记得,你从渚泽畔的棠树炼成人身,与我…度过了百年极和美的日子…在那以后发生了什么,我都朦朦胧胧记得不甚清晰。”
“你…你还记得…我才修炼得神躯□□那百年?” 尧棠不觉滴下泪来,像是黑夜行船,忽见远岸渔光。
那时,她才得了神躯,从棠树之中出来,与他在三界五荒过了不到百年的神仙眷侣般的日子。而后,青竹以土灵珠相害,引出他替她挡雷劫的旧伤,致他陷入沉睡。
“是,我记得。” 苌元信誓旦旦,眸中破云雾而出的情意丝毫不做作掩饰。
“那你…在我二百年前从凡间回来时,为何不找我,不与我说?”
“待我醒来,正是你从凡间与华羲相偕归来之时。三界五荒皆言…你与华羲在凡间情根深种…而后又有了端豫,教我如何再插足?只好将情意收起。”
尧棠含泪带笑,”我明白了…”
缘机星君说,一变而生万变,只是…到苌元受青竹土灵珠暗害沉睡之前,诸事皆未变。变的只是在苌元沉睡期间发生的一应过往,没有忘情诀、没有她与华羲的大婚,没有天魔大战…取而代之的是溯情之中发生的种种。
他醒来时,全然不记得前尘往事,不知道她是为了救被轩辕剑所伤的他,才通过乾坤镜穿越回凡间,不记得天魔大战之后的事,更不记得他作为凡人宋识的种种。
见到的只是她带着华羲从凡间归来。以为与她在凡间相爱相守的人是华羲,而后有了端豫,自然便认为端豫是她与华羲的孩子…
难怪,自她回来的二百年里,苌元鲜少露面,几次见面也是欲言又止,倒像是着意避开她。
她一直不解,即使并无前世忘情诀与天魔大战梗在中间,苌元对华羲亦总有莫名敌意,不甚和睦。直到如今,方才明了缘由。
“你可愿,与我说说前尘往事?” 苌元见她不虞之色褪去,豁然开朗的明媚模样。眉心微蹙,试探道:“还有…为何,你是与华羲一同从凡间回来的?”
滴答…滴答…滴答…,殿中刻漏滴水的声音走过一轮,尧棠方才将前程往事一应交代清楚。当然…中间着意含糊省略去了一些,比如,尧棠当年为救他耗尽了五千年的灵力…当日以心头血相救入魔的他…
见苌元不语,想是需要些时间消化。她便情握了握他的手,嫣然道:“都过去…”
话音未落,便被一股大力拉进他怀里。听苌元瓮声瓮气在她耳边道:“是我错了…”
尧棠轻轻在他颈窝蹭了蹭,似安抚又似撒娇。“是,你错了。”
“我不该忘了与你的过往。” 苌元又揽住她纤腰,将失而复得的人靠得紧一些。
“这不怪你,我在凡间时,缘机星君便警告过我,会有这番变数。” 尧棠小动作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又郑重轻声道:“你不该不信我对你的情意,你在渚泽畔守了我数千年,又替我挡了天雷加身,我欠你的因果这般深重,怎会爱上旁人?”
“你都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