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惨淡,他正低头擦拭手中的承渊剑,垂着眸看不出什么神情,长发头一次没有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微风掠过,墨发随之飘荡盖住他的半边脸庞,不惊不喜,却带着一种秦漱知从来没有见过的肃杀气势。

“师祖?……明裴落?”她靠近他身侧,心中难得有些惴惴不安。

明裴落仍然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端详手中长剑,秦漱知想要握住他手腕却发现自己径直穿过了他的衣袖——没办法触碰。

长剑色彩暗淡,一块看不清先前颜色的绣锦一遍遍地摩擦剑身的污秽,秦漱知抬头注视明裴落,向来洁净沉着的俊脸染了几缕血迹,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黑沉沉的目光却无端让人心底发毛。

秦漱知呆愣地看着他,明裴落突然掀起眼皮,波澜不惊的目光骤然望入她眼中。

——快跑。

下意识的警惕让她后退一步,汗毛直立,这个眼神太熟悉又太陌生,让她深感不适。

熟悉是因为她在斩杀妖兽的时候,见过这种眼神,凉薄淡漠,即便将死也是一副不知生死的冷静姿态;陌生是,这种眼神出现在明裴落身上。

——不对劲,这不对劲。

耳边钻入嘈杂的声音,她颇为慌乱地移开目光,开始聆听。

思及先前与游远誉的对话,秦漱知心脏咯噔一下,隐隐猜到此情此景是为何。

“非我同族,留你始终是个祸害!”

“自古强者为尊,你自己寻不着庇护也别怪我们以多欺少……”

“你们人族当真虚伪至极!说那么多作甚?在场的谁不是馋他一身血肉?”

“……要我说,不如咱们将其圈养起来,每日剜几块肉取几碗血屯着,日复日岂非却之不尽?”

“呵,说的轻巧,你倒说说他归哪个族?你敢保证分的均匀?”

“说那么多干什么!谁抢到就归谁,这怪物能活人骨,说不定剜下的肉还能长出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