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一直白吃白住,尝试联系国内的朋友,可我那手机像是被刷机了一般,联系人没几个认识的号码,社交软件也像是全新的小号,怪不得这么些天来没一个人滴滴我。我想瓦连京既然曾与我一同生活过,必定知道些我朋友的联系方式,于是向他提了这件事,谁知他两肩一耸,竟摇头说不知道。

“我上哪儿知道你朋友联系方式,”瓦连京说,“我有你朋友联系方式还放你躺我家躺整整一年?”

我一下噎住,原先还怀疑是他有意切断我与外界联系的念头彻底打消——也是,有人接盘他哪儿犯得着亲自伺候我。然而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是味,我一个大活人,异国他乡消失一整年,爹娘早断了联系不闻不问就算了,命都快丢了连个来打探的朋友也没,这人做得实在没意思。

原本我已下定决心,就当那些狐朋狗友也死了,只与我的瓦连京快快乐乐过下去,可五月初的某一天让我重新打算找找这帮狗崽子。

那天瓦连京出门修车——他丢了工作后就自己干了,靠低价给熟人修车保养慢慢攒钱,好盘下一个他老早就看上的铺子——早上我俩在床上耽搁久了,他出门出得急急忙忙,外套忘了拿,叫我给他送出去。我胡乱从衣柜里抓了件看得过眼的就出去了,结果拿到手上又嚷说不是他的。

“将就穿吧!”我喊道。他抱怨说自己外套口袋有烟,一手在兜里摸索。我刚想叫他忍一忍,却见他突然摸了张卡出来。

“这什么?”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张银行卡。瓦连京也瞪着眼:“这衣服是你的。”

“啊?”我瞅瞅那卡,又瞅瞅他,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密码你还记得吧?”瓦连京盯着我,我盯着那卡,眉毛拧作一团,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来。于是那天瓦连京没去修车,跟我一起蹲在家里想密码,原本一个挂失的事儿,偏因为我签证过期,整个一非法移民,什么都办不了。最终我一拍脑袋,决定先联系上我那些朋友,再一个个问问看有谁知道这卡怎么回事。

“你银行卡密码到处说的?”瓦连京表示怀疑,“你爸妈不知道,朋友知道?”

他这话一出,我就明白之前大概没跟他提过我父母,那两口子早在几年前就跟我闹崩了,不然我也不会跑到这冰天雪地来留学;不为别的,全因为便宜——想逃出国|门,只有这地方来得起。要解释这问题又要花很长时间,我打了个哈哈,好在瓦连京也没在意——他这人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在意,我估摸着之前跟他谈对象应该也是这么个情况,否则怎么会一个我的朋友都不认识。

正想着,瓦连京突然顿住了,片刻后道:“前年……还是大前年的时候,你有个朋友好像来过,中国人。”

我忙道:“——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像是个哑巴,”瓦连京努力回忆。

我顿时喜出望外:“哎呀,晁劲函!肯定是他!”

晁劲函其实不是哑巴,是个社恐,看到生人就紧张,话全由旁边人代劳说了;不得不一个人出门的时候,他就装聋作哑,只为不要人跟他讲话。晁劲函与我是初中同学,毕业后来往依旧密切,若说我的银行密码只有一个人知道,也只能是他了。要找这崽子大概还是得从社媒上找,可我想不起之前的账号密码,正苦恼着,突然灵机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