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嗤笑出声:“我不愿意你见朋友?你想干嘛管我什么事?”随即提高声调:“我说过了,你要觉得我在囚禁你,你走就是。又不是离不得你。”

这话听着有些伤人,但我知道是他的气话,并不恼,只继续问:“那是因为尼古拉斯?你不喜欢他?”

他没否认,我便知道肯定是因为罗凯琪了。我说:“尼古拉斯是我在国内大学的前男友,听说我醒了才跟函一起过来瞧瞧。”

他准是没料到我这样直白,身体僵直了。“从没听你说过。”他嘟囔着。

我叹了口气,抱紧他:“你也没问过不是?我有什么好瞒你的。况且没谈多久,还分手好几年,现在也就算个普通朋友,他来也不是单纯想看我,恐怕还想顺便旅个游猎个奇啥的。”

我自认十分坦荡了,瓦连京却显然还是忿忿,一把掀开我,蓝色目光冰冷又锋利,讽道:“关心你的人多,守你一年倒是我多事了。”

“哪里啊,”我连忙又多亲他几下,“尼古拉斯哪儿关心我,他谁都不会喜欢的——你还不知道吧,当年跟他分手就是因为他绿了我。他这人不懂爱,哪会比你强呢?”

瓦连京听了这话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我满想着这是快给哄回来了,抬眼却见他眼睛里闪动着揶揄、嘲弄与痛苦。他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也绿了你呢?”

我当即滞住,瓦连京自嘲地笑了,几个字如擂鼓一般击在我心头:

“伊万,我也不懂爱,我也并不比他强。”

第14章 四年前

二〇一五年的冬天是我二十多年来过的最冷的冬天。

我缩着脖子在莫大的街上一路碎步,想赶紧溜回去窝着,同时左瞧右看,提防着被熟人逮住;兜里的手机一个劲响,风吹得刮人,我实在不想伸手拿,反正多半都是军哥那群在叽叽喳喳。今天是这学期最后一天,明天就开始放新年假,军哥是我中介的俄罗斯方面负责人,来俄多年,热情得不得了,逢年过节就叫人在家里聚餐。去的都是他那中介的小孩,个个年都没成,客气去过一次后我便再也没去了,总找理由水掉,军哥由此特别不满,说我不合群,这次点名要我一定去。

也不知他这中介怎么当的,当得跟个老妈子似的,我原本只想随便找个地方填资料,赶紧过来完事儿,别的成绩学校一概没考虑,谁知一来就碰上个军哥,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那些未成年的家长倒是又感动又放心,我这大了半轮的冷不丁脖子被套个小黄袋以防走丢,还是颇有点尴尬。

走到公寓楼下,我掏出手机一翻,短短十几分钟跳了无数个对话框,群里全是说啥“就等蒋哥了”“奇莞还没下课?”,军哥还特意艾特“你是最大的,要带好头,给弟弟妹妹做榜样”,看得我一阵窒息,只得退出来找他私聊说实在抱歉,今天跟教授有约,恐怕来不了了。

还做榜样。我取了口罩放进兜里,蹲在街边就点了支烟,心里苦笑,我这样子哪儿像是来上学的,要不是迫不得已,谁会大三中途辍学,来个人生地不熟、话都不会讲的地方重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