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中国纹身师不会说普通话,一问,是个越南裔华侨。他给瓦连京看了几个样本,我伸脖子一看,差点咬了舌头——硕大“鸡湯”二字映在头皮上,笔画繁复,青筋爆出,让我不得不肃然起敬。

“你不要纹。”我战栗地说。

“为什么?”他瞪着眼。我哪好意思当着人家面说“他根本不懂中文,都乱纹的”,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别纹我名字。”

“你还纹我脸呢!”他气势汹汹,也不在乎谢利万听不听得到,指着我刚写给他的字对那中国纹身师说:“就纹这个!”

得,等今天这一天结束的时候,谢利万的奶茶店又多了张最近大热的汉字纹身模板,夹在册子里;我裹着一腰的保鲜膜,看着瓦连京掀衣服拍照,心情很是复杂,又想笑,又想哭;那字真的太丑了,漆黑一个楷体,保鲜膜一盖就糊得看不清,前台小子颜料上多了,不出半年准会晕。

可那是我的字,奇奇怪怪的一个莞字,总被人写成菀、念作关,开玩笑地当作女孩名,鲜少有人真的在乎它,毕竟被唤作蒋奇菀蒋奇关我也一样会回头;然而二十几年头一次,有人愿意让这样奇怪的字方方正正印在皮肤上,规整地近乎严肃,弯曲的棱角刺得我很想哭。

我走在他身后,眼泪糊得看不清路,日光照得头很晕;我想,也许他就是一时兴起,也许他什么意义也不想要,但我突然不想再计较了;都随他吧,他高兴就好了。

第39章 安娜

结果晁劲函磨磨蹭蹭,八月份一晃就过去了,没等他办好行程,我这头已经先开学了。

我照旧去蹭余贝贝的专业课,他们要上高阶课了,课上人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好蹭,我得装模作样交作业,才不会因为太过突出而被发现。他们这新教授是个老头,矮矮小小,眼珠子浑得厉害,偏偏记人特别强;我为了避这老头,回回都跟余贝贝缩在最后一排谈天,听他讲回国的奇闻轶事。

“说起来,我今天才听了一个,”余贝贝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五楼那厕所门被人操垮了?”

我正翘着腿,一听这话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连忙一扑抱紧桌子,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上学期我们主楼那厕所门垮了,说是哪个变态蹿进学校,抱着学校门一顿猛操,这才把门搞垮了。”余贝贝正义凛然,“这你妈得多变态啊。”

我立刻笑得前仰后合,拍桌子打腿,极其做作:“哈哈哈哈哈!真的好变态!哈哈哈哈!”

空气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息,余贝贝却突然不笑了:“不会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