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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要忍不住了。

“咳,咳。”

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墙上的烛火摇摇欲坠,大约是之前的人走后,村长儿媳忘了熄。蜡油在粗糙的圆盘状烛台上堆积了好几层,像那些人下巴上恶心的肥肉。

他把喉中的淤血咳掉,扶着墙壁坐起来。掀开快要烂成布条的上衫看了眼——一片凸得有些触目惊心的肋骨上,□□道犹带血痕的狰狞伤口赫然可见。

他麻木地放下衣摆。这件小小的囚室里,四壁都挂满了刑具,血腥气隐约浮动。他相信天底下再也不会有比这里更可怕的地方。

下沉,他在沼泽里下沉,他从一个地狱来到了更深处的另一个地狱。他会不断下沉,永无天日。

头发无风自动,开始疯狂地蜷曲、伸展。脑子里像装了一大碗浆糊,思绪越来越混乱。

就在刚刚,他差一点就用头发刺穿了那个人的头颅。可是耳边却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他:绝对不能踏过那条禁线——一旦杀了人,他就不再是自己,而会成为彻头彻尾的怪物。

那个声音时而温柔慈爱,像方夫人的;时而充满了稚气,像大哥哥的;时而苍老深沉,像老人家的;时而清脆悦耳,像小姑娘的。

他依言努力过,但现在,他已经站在失控的边缘。

“咔哒。”

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又有人来了吗?来得不太巧。

黑发窸窸窣窣地顺着墙角蔓延,在门缝处危险地试探。

“吱呀”,门开了,一个矮小的身影飞快地窜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