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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清俊的脸浮起笑意,揉了揉她的脸颊,叹息道:“果然是她的孩子呵,这么刁钻任性的话,也只有你们两个人才说得出口,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又微笑道,“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去看你,雍也那孩子聪明得很,必定不会叫你吃亏,也就算了。只不过前些时听他说你和封家的二少在一起,是真的么?”

“不好么?”桑榆索性身子一翻,轻盈的落在他怀里,大大方方地赖进去,笑吟吟道,“他对我很好,又没有旁人横插一脚,反正我也喜欢他,那就在一起试试,合就好,不和就散,有什么要紧。”

“不怕最后伤心?”男子也任由她顽皮,含笑问道。桑榆耸耸肩,一摊手:“那就离开嘛,谈恋爱就是这样,哪有害怕失败就干脆放弃的?与其因噎废食,倒不如好好玩一场,开心就好。”说着,又笑开来,“我喜欢他,如果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就轻易放弃了,以后肯定会后悔,总是想当初把握机会就好了。为了以后睡个好觉,我就试试好咯。”

“小狡猾。”男子捏了捏她的鼻尖,笑了笑,“想不想知道你爹的名字?”

“随便。”桑榆懒懒地闭上眼,“我比较想知道你的。”这男人身上有一种温暖坚定的气质,就像是古老的城墙、高峻的山脉,永恒的存在,教人不由自主想要依靠。而龙雍也,是一种静默的疯狂,似是间歇性火山,在无害甚至诱人的外表下,潜藏着毁灭的因子。

截然相反的个性,居然是父子,真真是命运的安排呢。

“我么,我姓龙,龙兆瑾,尹家小子名叫昌庆,她呢,她姓安,安婴伊,”龙兆瑾笑得温柔,“这名字当真美得很,是不是?”

桑榆静静点头。龙兆瑾轻声道:“当初她说了,失之东篱,收之桑榆,何必纠缠不放?才给你起了这个名字,未尝没有开导我们的意思。只不过我们都觉得,她是对尹昌庆失望才这般说的。她去世的第二天,尹昌庆和那个女人结婚了。”

至少还有我

就算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封老出事的消息传过来时,桑榆正在一家小餐馆里。

几乎是一路飞奔过去的。连闯了几个红灯,急急地冲进医院。

封老虽然和封朔一向关系紧张,但毕竟是父子。何况,封朔也算是由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这会子出了事,怎么不着急。

而且,封老的心脏病,原就是有些时候了,不过老人一直固执着不肯做手术罢了。

手术室外,封朔安静的坐着,神情异常漠然。来来去去的人,他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世隔绝。

桑榆停下脚步,轻声呼唤:“封----”声音从来不曾这样温柔过。似乎所有的柔情与爱怜,都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她面前的他,一贯是镇定自若,纵使有时孩子气,但从来没有如此脆弱过,仿佛一触之下,就会立刻破碎。

封朔茫茫然之间,被拥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一双臂膀,那样紧、那样紧地抱着他,似是永不松开,永不放弃,他颤抖起来,抓住那人,埋进去,泪水肆无忌惮地涌出,静默的哽咽在喉咙里翻滚,却不肯吐出。

心痛至极,简直就要碎裂了。怎么会有一个人,能够教她这样爱怜,恨不得代他去痛去哭?桑榆收紧双臂,在他发际落下轻吻,慢慢向下,吻去一滴滴似是永不完结的泪水,喃喃低语:“封,不要哭了,我好疼啊,你哭得我,快要痛死了你还有我呢,还有我,我就是死了,也会爬上来-----不,我不会死,不会离开,就是全世界的人,都离开了,我也不会离开----”

封朔的母亲是社交界有名的交际花,觉得自己丈夫没有热情,纯粹是个冷血动物,离婚之后,在各个男人之间周旋,压根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封老呢,秉承着铁血教育的原则,温情极少,父子之间相处模式,不过就是相互争斗罢了。几个亲戚更是尔虞我诈,为着权势不择手段。

封朔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的。有了小乖之后,更是不在乎。只要小乖爱我,还有什么更重要呢?

但封老心脏病发进了手术室,他才发现,他在乎的!他怕极了,怕这个倔强的一直支持自己的老人离开他。

在所有人反对他继承天阳的时候,只有父亲一直大力支持他。在所有人歌功颂德的时候,只有父亲挑剔他。他们深爱彼此,却总是用着尖刻的言语和不屑一顾的态度掩饰这种爱,似乎满不在乎,却又深深关切对方。

桑榆轻哼:“你既然养了我这么些年,就是我父亲!休想就这么把我抛开了。你要一直一直对我好,才能够补偿你这么些年对我不闻不问的错误!就算天底下所有人都对不起我,你也要对我好,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