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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契尔,正式的称谓会让我在用餐时消化不良。”

琼安绽开笑靥。“那我可不敢残忍得害你消化不良。说出时间和地点吧,我一定到。”

“瞧妳将晚餐说得像决斗一样,接着妳就要我选择武器及指定副手了。”

“刀子和叉子就够了。”她笑道。“至于说副菜,恐怕说你必须满足于大厨艾密所能端出来的了。(译注:副手在英文中与副菜同字。)”

“既然如此,那就七点在沙龙见。”他行了个礼,越过她走向牧栏,打算好好赞美他的儿子。

是的,回到家的感觉真的棒极了!

琼安仅着单衣,在衣柜里翻找着合适的礼服,手指因为紧张而笨拙。晚餐──该死了,她究竟要穿什么出席晚餐?

天知道,她仍未自突然看见契尔站在围栏外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就不能事先警告一下吗?他突然的离开和出现总搞得她心绪大乱,而他竟然还敢说拘礼会让他消化不良?他根本不知道单单只是看到他,就令她下腹忐忑、双膝发软。

然而,看到他惊喜的神情也令她高兴不已,特别是他瞧见迈斯的进步时,发亮的眼神。那一眼就足以让她过去三个月来的辛苦都值回代价──尽管迈斯的复原本身就是最好的鼓励。

琼安自衣柜里挑了件唯一上得了台面的丝料礼服。虽然它有些过时了,但这是在她嫁给坎莫后,他特别为她订做的。

想到坎莫和那段短暂、快乐的婚姻,琼安的心里一阵刺痛。她彷佛仍可以在耳际听到他温柔、溺爱的话语:亲爱的,转个身,让我好好赞美妳。我何其有幸,能够娶到像妳这样的美女为妻!琼安,妳让我非常的快乐。我敢说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男人了……

她咬着下唇,抑回泪水。坎莫总是如此温柔体贴。她轻抚着礼服上的蕾丝,彷佛可以藉此碰触到他。她的脑海里清楚地浮现坎莫的影像:苍苍白发,高挺的鹰钩鼻,充满智能和温馨的眸子。他就像高山般沉稳坚毅,守护在她的身边,但也了解她偶尔需要清静,留给她独处的空间。

他和契尔就像白天和黑夜,截然相反……

门上传来了轻敲声,女仆温蒂拉着雪玲走进来。“我们都听说了,夫人。妳将要和爵爷共进晚餐,我想妳一定需要人帮妳梳妆打扮和梳理发型,而我们也自告奋勇前来帮忙。”

琼安漾开笑容,衷心感谢她们的热心。这几个月来,她已经和仆人混熟了,尤其是向来就热心率直的温蒂。

瞧见摊开在床上的礼服,温蒂的眼神一亮。“噢,多么美的礼服!这是意大利的设计吧?和英国的就是不一样。等着瞧,爵爷一定会惊艳不已,特别在雪玲为妳巧手梳好头发之后!”

琼安谢过她们,笑着接受了她们的热心协助。

半个小时后,琼安惊讶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寡居多年来,她一直穿著灰黑色的服装,打扮朴素,几乎认不出镜中盛装打扮的女子了。

“谢谢妳,雪玲,”她由衷地道。“妳真的有一双巧手。妳由哪里学到了这样的手艺?”

“我的母亲过去在霍兹庄园担任女主人的贴身女侍。她将手艺传授给我,希望我有一天也能当上贴身女侍。噢,琼安夫人,我可以留在妳身边服侍妳吗?”

琼安苦笑。“恐怕不行,我只是个家庭教师,用不上贴身女侍,但我会和葛太太谈,将妳升任为宅邸里的女待。爵爷有时会举办舞会,妳将可以担任服侍女客的责任,这会是项莫大的殊荣。”

雪玲欣喜地道谢,和温蒂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琼安。她再度挑剔地望着镜子,不由得纳闷:当契尔看着她时,他究竟看到的是她本人,或是莉莲的化身?

她以指轻抚面颊。对她来说,镜里反映出的只是张平凡的面容,一点也不像莉莲。

她们的鼻梁很像,不过莉莲的较为高挺;她们的眉眼也相似,但莉莲比较接近蓝绿色,她的则是偏近榛色。莉莲的眼眸明亮动人,红唇饱满,而且她总是巧笑嫣然,风情万种,不像琼安的冷然静默,沉闷无味。

琼安叹了口气。契尔看到她和莉莲的外表相似处重要吗?她和莉莲有若云泥之别,而且他也表明了对她的重视就像脚下的泥土……

但他也同样不屑于莉莲这朵高高在上的云彩。

话说回来,她根本不该在乎他的想法。她留在卫克菲完全是为了迈斯,他的父亲只是她在担任家庭教师期间必须忍受的人──仅此而已。

她确实被他吸引,就像金属被磁铁吸引一般。想想,她一向认为自己没有半点热情的天性,也很满足于这样的情况,为什么会突然发现自己受制于低下的性吸引力?

“叫我契尔,正式的称谓会让我在用餐时消化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