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榕榕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心里其实有更多的话想和穆瑾说,穆瑾为了救她花了多少心思,又承担了多少风险,她大概也有所猜测。

只是她也知道,穆瑾一定不会接受她的道谢,一定又是那副故作淡定实则炸毛的样子焦急否认。

虽然那样也很可爱……但还是不要让穆总管受惊太过好了,毕竟穆总管那么瘦弱,甚至比寻常的低等太监都要纤细许多,可经不起太多惊吓。

段榕榕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回味着方才隔着冬季的衣物,都能碰到穆瑾凸显的锁骨,眼里闪过了一丝心疼。

穆瑾不知道段榕榕心里已经默默开始了喂养她的计划,见段榕榕大难不死,立刻吸取了从前的教训,一刻也不敢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直接把她调成了自己的跟随宫女。

对此段榕榕自然是一百万个乐意,屁颠颠地跟着穆瑾进进出出忙前忙后,没几天整个皇宫都开始传言,穆总管身边多了个可人的宫女,八成是她的相好。

穆瑾……穆瑾对此早有预料,木着脸走过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们,待他们一走过就议论纷纷的宫人们,日常增加自己的糟心。

她斜眼看向旁边傻呵呵乐着的段榕榕:“他们疯传你和一个太监对食,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段榕榕扬起脸一派真诚:“如果这个太监是穆总管,那我高兴还来不及。”

穆瑾:……

什么时候女主也学得这么会说骚话了!

虽然穆瑾将段榕榕带在了身边,但这是她吃定了内务府这边的小太监小宫女们,因为日常忙碌地位微贱,根本无缘得见当日百花节魁首的脸,她是断不敢明目张胆地带段榕榕往前朝后宫行走的。

即使如此,在穆瑾刚仅仅带了段榕榕两日后的夜里,帝王就着明亮的烛火批阅奏折时,李连从屋外匆匆走进屋内,回身关上门,堵住自己带进来的回旋风雪。

“陛下。”李连轻声轻气地请安。

宇文睿不答,慢条斯理地批阅完手里的折子,将它放在在一旁五个一摞的奏折堆上,头也不抬地道:“讲。”

李连这才敢起身,快步走上去,依附在宇文睿耳边,嘴唇阖动。

宇文睿一听开头之下,方才漫不经心的眼神一凝,随着李连的讲述,眼底凝聚起浓郁的风暴,而当李连讲完之后,这团风暴却沉淀成深沉的墨色,从其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帝王低笑一声,随意地摆摆手示意李连下去。

李连悉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只是实在无法从他脸上窥见分毫,只好躬身告退。

当他要打开门时,帝王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连,朕想要的东西,你何曾见朕没有得到过?”

明明没有蕴含丝毫怒气,无形的狠戾却散发出来,如一个黑洞在身后徐徐扩大,足以吞噬人的勇气和意志。

“无论他现在是什么,属于谁,最后得到他的,一定是朕。”

李连轻轻打了个寒颤,回身恭敬道:“万岁爷您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帝王继续低头看向奏折,“下去吧。”

李连快速而轻巧地退出了屋内。

那边男主在打着什么主意穆瑾不知道,她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拽着自己的衣服一角,无奈而凶狠地瞪着死死拽着自己衣服另一角不肯放手的人。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衣物,让你下去就快滚,在这里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段榕榕毫不示弱:“我不是你的贴身宫女吗!熏衣服这活就应该交给我,穆总管你快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不需要!”穆瑾死不放松,“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赶紧给我出去,不然我叫人拖你出去!”

段榕榕瘪瘪嘴,“你叫,你叫,反正这条命是你救出来的,你杀了我我也要给你熏衣服!”

穆瑾没辙了,只好瞪着段榕榕故作凶恶,实则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察觉到来自对面的拉扯逐渐变轻,段榕榕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

她刚要张口说什么,屋门上映出了一道影子,随即敲门声传来:“锦文,你睡了吗?”

穆瑾整个人一僵,手上的力道一下子松懈了,段榕榕始料不及,没收住力一个后仰重重跌倒在地,后脑勺碰到了屋门:“嗳哟——”

屋内和屋外顿时陷入同一阵寂静。

敲门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急促了许多,来人的声音也不那么平稳了:“锦文?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样了?”

穆瑾的头一个比两个大,她上前一把将段榕榕拉起来拨拉到一旁,打开门对上来人的眼睛:“有事吗?”

张明旭正站在门口,见门打开,先是从上到下迅速地将穆瑾扫视了一遍,见她安然无恙,悄然松了口气,“你没事?我听到你屋里的声音……”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向屋内打量,在看到揉着后脑,一脸懊恼地站在阴影里的段榕榕,声音仿佛一下子被掐断了,再开口时尖利得吓人:“她怎么会在这儿?!”

饶是穆瑾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张明旭会因为段榕榕的存在而震惊,却没想到他会这么震惊。

她默默揉了揉因为挨着他距离过近,而被高响度高声调的喊声刺痛的耳朵,故作平静地道:“哦,我这缺个人,就把这丫头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