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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叶初踢了他一脚,把体温表递给林慕卿,林慕卿没接,她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么多年早就适应了。

吃过饭,郭宏甦打电话来,他现在虽是校长,但还在一线教学,学院里事总是瞒不住他的。郭宏甦五十出头,每天锻炼身体,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身体的各项指标比本科生都好,昨天伍读跳楼的时候他还没睡,刷了刷学校超话才知道出事了,连着给陶睿知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打通。打第四个电话时,他这边还没开口,就听见那头一个很绵软的女声撒娇似的说:“老师,谁的电话呀,你压到我头发了。”

郭宏甦一听就明白了,脑子被气得嗡嗡的,他早就听过陶睿知出轨女学生的传言,就连林慕卿都打过小报告,他一开始不信,现在也不得不信了,一句话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陶睿知就拎着一堆东西去郭宏甦家里负荆请罪,郭宏甦气还没消:“你不该给我请罪,你该给学生请罪,为什么总是你的学生出事,尚紫苏丢了现在还没找到,伍读本身就抑郁,当老师的还说这种话,什么叫有病就去治病,你才应该治治病,治治你欲求不满的怪病!”

郭宏甦在家里足足骂了陶睿知两个钟头,行政职务没有了,他和陶睿知没断绝师生关系,陶睿知和伍读倒是做不成师生了。

其实昨天晚上林慕卿还是去晚了,在她到之前有不少学生把视频发到了网上,因为是周日,网监科的老师来不及删,在网上已经形成了一定的热度,好在人没有真的跳下去。

林慕卿上午没去,在校的几个老师推来推去,把伍读推给了只有一个学生的林慕卿。

隔着手机,林慕卿气得跳脚,“陶睿知做的孽,为啥要我来擦屁股!”

郭宏甦心里本来就窝着火,但学生出了事总得解决,郭宏甦很没好气的扔给林慕卿一句:“能干就干,干不了你也滚,我平时就是太惯着你们了。”

这是导师和领导的双重命令,林慕卿不敢不从,过了两天,觉得老师气消了,跑过去跟他商量,带伍读可以,辅导员这活再也不干了,垂死病中惊坐起,学生跳楼要找你,这是超人的生活。

林慕卿虽然觉得伍读累赘,但还是有信心带好他,买好了礼物准备拜访一位故人。

秦懿,是之前冒充网友和伍读聊天的心理咨询师,快五十了,社会心理学硕士毕业,是她爸爸齐竞程的开山弟子,也是郭宏甦的第一任妻子。是国内很有名的心理咨询师,从业二十余年,经验丰富,也积累了很多财富,住在五环的别墅里。

她现在只给富人和名人做咨询,费劲心机地跟伍读聊天纯粹出于私交。她和林慕卿的辈分有点乱,从齐竞程那里算,她们是同辈,从郭宏甦那里算,她又是长辈,不过两个人的性格都是潇洒不群,从不在乎这些小事。

林慕卿提着一堆她爱吃的小玩意儿上了门,秦懿看着她那麻杆似的小细胳膊都不知道这么远是怎么过来的,一边接过东西一边埋怨她:“能不能在开心的时候想想我,一天天的净把我当垃圾桶!”

“下午咱俩去听相声。”林慕卿嘿嘿笑起来。

秦懿每天固定抽出时间和伍读聊天,伍读不愿意跟林慕卿交心,跳楼之后倒是和网友敞开了心扉。伍读家在北方农村,上面有个姐姐,家里不富裕,传宗接代的观念特别重。

父亲嗜酒又好赌,母亲没怎么上过学,白天在地里干农活,晚上还要挨丈夫的打。伍读长得矮,同龄人欺负他,他不敢告诉父母,母亲只会忍气吞声,叫他以后不要跟那些孩子玩,父亲没事都要打他,听了这话根本不会给他出气,只会更加疯狂地修理他。

小时候他打不过父亲,只能站在一边看着母亲挨打,后来他也被打麻了,甚至觉得到了周日还没挨打,那晚上肯定跑不了。少年时的伍读唯一的念头就是好好学习,然后带着母亲考出去,他觉得老天不算赶尽杀绝,真的让他考z大,上学之前,他从未了解过不同专业的前途,在一堆眼花缭乱的专业里选了历史学。

他是毕业之后才知道,学历史只能当老师,要么就是考公,每个月拿着五六千块的死工资,他不像林慕卿,不敢在人前说话,讲课只会照本宣科,不会和家长相处,也不知道该怎么管理学生。

伍读是挨了学生的打才辞职的,他说那个学生上课不停地说话,一直在扰乱课堂秩序,他实在忍不了就说了两句,结果学生就在课堂上给了他好几个嘴巴,后来家长往他脸上扔了一万块钱,叫她家孩子接着打。

梁天祺看着他,坏笑起来:“用手量啊,没有体温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