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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凌紫带着弟弟凌白和坐骑大青一道来半仙小食堂打牙祭,她准得鬼头鬼脑地悄声问:“阿紫,你瞅瞅我脸上,有皱纹没?”她指着眼角,又点了点唇边,双眼睁得溜圆,委实令凌紫担心万一说错了话会不会刺激得她眼珠子掉下来啊!

凌白和大青都是男孩子,完全不能理解朱西溪话中隐含之意。他们俩围着朱西溪的脑袋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道:“没有!”

朱西溪不大相信,“真的?不许撒谎!”

两人不约而同地齐齐点头,态度极其认真:“真得没有!一道小纹都没有!”

朱西溪大喜,兴高采烈地哼着小曲跳进厨灶间。是日,三位食客彼此扶持着走出半仙小食堂,一边打嗝,一边揉肚。

后来,金婆婆晓得了此事,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她一手擦眼泪,一手遥指着朱西溪虚虚一点:“你个傻丫头!竟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哎呦喂,倘若外面的人晓得了,指不定多笑话咱们琉璃溪呢!”

朱西溪涨红了脸,不大服气地嘀咕道:“我如何晓得这其中的名堂?谁个与我说过?哼,这会子,个个都看我的笑话——不是好人!

大壮他娘——一只风华绝代的红毛兔子精,笑得高耸的发髻都歪了——她双手扶着发髻,双肩却抖个不停,令朱西溪不免担心下一刻,就会看到她那如山的发髻轰然倒塌,长发飞舞如飒飒烈风。

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寻了块大大的帕子裹住了大壮他娘几要崩塌的发髻,朱西溪这方放下心来,不情不愿地解释道:“神仙不老,我自然晓得。可我又不是神仙,肉骨凡胎,哪里逃得过天地规律?在人界,四十岁就是妥妥的老阿姨了,再过几年,说不得就要带孙子了。你们个个美貌如花,就我独个儿鸡皮鹤发——你们说,我能不发愁么?”

金婆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这方点头道:“你这话委实浅薄,若给上神晓得,保准儿生气。”

朱西溪梗着脖子分辨道:“还说咧!上神教授我吐纳功夫时,只讲是可以强身健体,将灵气纳为我用,才能于天界存活。当时,他可是一个字儿都没说,这吐纳功夫还能将凡人骨肉于潜移默化中炼为仙骨灵体——”她不满地嘟囔道;“害我白白担心了好久!”

金婆婆解释道:“当日上神不曾说这些话,也是为你考虑。彼时,你初到琉璃溪,心性难知。倘若早早就挑明了,难保你不会急功近利。你若心绪不平,练起功夫来,反而会弄巧成拙,贻害自身。不过,上神到底是男子,后来忘了告诉你,也是难免的。”

尽管金婆婆说得合情又合理,可朱西溪总觉着,东寰上神还是故意不肯告诉她。不过,即便心里还不大甘心,她却绝没有胆子敢冲到东寰面前大放厥词,说些什么“上神,尽管您使我青春不老,可是你从不明说,害得我白白担惊受怕,我还是很生气哒”的屁话!

只是,自此以后,她修炼那吐纳功夫就更加认真了。

过了百岁,朱西溪依然是二十出头的模样。非但相貌无甚变化,便是精力、体力,都与当年相差无几。

如今,一晃眼,百八十年过去了,而朱西溪,已然是个两百岁“高龄”的小丫头。

现今,她虽然距离真正修炼得道还相差甚远,可距离成仙却只是一步之遥。

不得不说,东寰上神给她开了一条前无古人的捷径!

自古以来,凡人成仙者无非以下几种途径:

其一,修炼道法,待时机成熟后,经天雷轰顶而渡劫。若渡劫成功,则可飞升成仙。

其二,前世乃天界中人,因故入凡。若天界有意引渡其返回,便可借个由头,或赐以仙丹肉身成仙,或兵解,或羽化,回归天界。

其三,累世功德甚厚者,可凭借其功德而脱去凡体换作金身,从而上天。

其四,虽然凡胎,却生而具有慧心灵根。机缘巧合之下,为某神某仙所看中,结下善缘,指引修炼途径,以俟来日得道;或径直收入麾下,传授道法,由其在人间修炼。

由这四类途径而成仙者,共同的一点,便是先凡后仙。无论是不是天界的关系户,在未得道飞升成为仙人之前,都不可能进入天界。

然,唯有朱西溪,是个极其罕见的特例。

这也就难怪当日她以凡人之身进入琉璃溪后,被大家伙儿当稀罕来看啦!

因着朱西溪不曾依照正规的漫长的修行之路,便注定了她的道心浅薄。非但道心浅薄,就是灵根,也差得可以。至于慧心,或许有那么一丢丢,可即便在人间算得上是聪明人的朱西溪,到了天界,她那点儿聪明劲儿,于东寰看来,却如芝麻粒大地看不上眼。

倘若凌紫带着弟弟凌白和坐骑大青一道来半仙小食堂打牙祭,她准得鬼头鬼脑地悄声问:“阿紫,你瞅瞅我脸上,有皱纹没?”她指着眼角,又点了点唇边,双眼睁得溜圆,委实令凌紫担心万一说错了话会不会刺激得她眼珠子掉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