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无人看到,霜雾也是习惯性地微笑着,声音便不自觉地染上了欢快的颜色。他轻柔地道:“舅舅,晚上好。”

“霜霜……”通讯器的声音却是带着十分的焦灼,与少年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被霜雾称为“舅舅”的男人唤着少年的乳名,企图唤起他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亲情。

“我在这里,”霜雾很是耐心地应了声,又道:“深夜寒凉,舅舅应早些休息。如果您的身体抱恙,‘晨临’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晨临,以“陈”的谐音,赋以来临之意,是霜雾母族的家族产业。

为了不让自己的耳朵受到折磨,霜雾提前开了外放,又调低了音量,这才听到那一头猛然高了八度的声音:“你居然知道——是不是你做的!我就说好端端的内部消息怎么会走漏,原来是公司里出了内鬼!”

霜雾低头抚平袖口上泛起的褶皱,他的着装皆为私人订制,衣服上便按照自己的心意绣着金线。袖口上长长地拉出两道,却在末端蜷曲着内拢,如同猫咪脸上细长的胡须,又像人张开了手臂做出的拥抱姿势。

金线被人影挡住了一半,另一边则在顶上灯光的照耀下生出微弱的光芒。

身侧的通讯器还在颤动着,吐露出恶毒的话语:“我真是后悔,当初就不该救你,旁观着让你和你的那对蠢笨父母一同死在车祸里,省的生出这么多事端!”

霜雾依着他骂了个够,才慢慢开口,依旧是悠悠地:“舅舅,在‘晨临’我也持有股份啊,公司倒闭是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表哥担任总经理以来,我可就再没去过公司了,也签了全权委托书由您代为决策。现在资金链断裂,您不去查清原因,反倒在这里纠我的不是,这合理吗?”

“舅舅,”少年轻快地地唤了声自己的乳名:“霜霜愚钝,公司事宜实在复杂,财报也晦涩难懂。架不住同学聚会总有人提起,被比较着我也很是伤心。”

那边嗫嚅着没了声,没过多久就响起了断音。

少年被劈头盖脸地指责了一番,就如同只是被蚂蚁叮了一口。疼痛感尚未察觉到,蚂蚁便被风裹挟着抛在了空中,再也没有踪迹。